耳畔擦过呼呼的风声,我在一片虚无中不停下坠,身下是彻骨的寒意。
我听到爹爹在唤我,可那声音飘渺好似来自天外。上方有人影在朝我靠近,我看不清是谁。
喊杀声逐渐清晰,那人也已掠至我身前,可我未及看清,冰寒入骨的水波便已将我淹没……
我是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的。醒来时,我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几日洛远辰一直昏迷不醒,伤情反复,我连着几个晚上照顾他,昨晚许是过于疲倦,倚在床边睡着了。
我目光移至床榻,这才发现不对。
床上的被褥里空空如也——洛远辰不见了!
我从未如此慌乱过,也从未如此害怕过——从未如此害怕被丢下,害怕一个人会就此在生命中消失。
我踉跄着走出房间,看到走廊尽头的人影时,狂跳的心才逐渐安稳。
他倚栏望着楼下,很是出神,我走到近前他才发觉,抬眼望我,面容苍白,眼底泛着雾气,只一瞬,又将目光移回楼下。
“……此二人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怎奈这花无音偏偏是落星宫的少宫主,为武林正道所不容啊!”
我一愣,循声望向楼下大堂,中央坐着个五旬老者,当是个说书人。我还想知道更多,他却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左手轻敲醒木,“分解。”
台下的听客似乎也不满,立时闹哄哄的。一个声音突然喊道:“可我怎么听说这洛远辰起初接近花无音便是为了以她为饵,引花枫扬出洞呢?”
此言一出,马上有人附和:“对!我也是听说当年泆浞渊一战,洛远辰可是亲手将花无音推下了月影寒潭,花枫扬也是为救爱女才在那一战中遗失了风翎剑!”
这客栈众人大多是江湖游侠,正邪之道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清晰,是以言语间反倒对他们口中那薄幸的男子颇为不齿。
洛远辰从始至终低垂着头,听着旁人评说我们的曾经,那段我失去了的曾经。
我的指甲嵌进皮肉,我看着他,期待他给我一个解释。
可他没有,他默认了那一切!
泆浞渊下是深不见底的月影寒潭,从来没有人能活着出来。而这个人,这个在梦中笑意满眼的男子,这个为了我违逆师门的人,竟然亲手将我推下去!
爹爹遗失的风翎剑,他体内时不时发作的寒毒,都是拜这个人所赐……
“洛远辰,”良久,我艰涩地发声,“当初既已做了负心薄幸之人,如今这一路相护又算什么?”
“……我有愧。”
他有愧?
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我好像更难过了呢?
胸口一滞,我转身跑出了客栈。
我的心口好痛,撕裂般的疼痛,像被毒虫噬咬一般的痛。
他这一路护我,纵容我,是因为心存愧疚,难道没有半分……
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应该怨他,恨他,可我,我好难过……
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向了何方,终于听不到嘈杂人声时,嗓子里涌上一股腥甜,我“噗”地吐出隐忍多时的瘀血。
我仰头,任雨水淹没我眼中的泪意。
这四月的雨虽然凄美,却是那样的寒凉,一如我此刻的心境,如浴冰霜……
当年的我是否亦如现在这般,朦胧懵懂时与他相遇,最终带着满腔斑驳仓皇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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