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英缩在帐篷的角落里睡着了，身上盖着温苍脱下来的迷彩外套。
经历了这么多，大家都很疲惫。
温苍也明白，据点里的人，就是他们所剩的最后的士兵了。
而现在，士兵只剩下四个人。
军队早已自顾不暇，再让这些新兵进城救人，无异于让他们去自杀。
温苍坐在纪英旁边，想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看旁边睡着的纪英。
士兵之中有擅长近身格斗的，有擅长远程狙击的，甚至有两者兼能的，这些都不在少数。最缺少的其实是擅长指挥的士兵。
指挥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优秀的大局观，谨慎又勇敢的态度，和优于常人的理智。这些哪怕只有其一，已是不错。全都具备的人在军队里，必然会被重点培养。
在寻常的战场上，有一个好的战术指挥，几乎是胜利了一半。哪怕现在情况有所改变，这些道理也不会轻易被推翻。
如果能有一位优秀的指挥，他们或许能在这个越来越糟糕的世界里活得更长一些。
纪英身上盖着的外套溜下一角，温苍伸手帮他带上，裹得严严实实。
士兵本来也是普通人，所以普通人当然也可以锻炼成为士兵。
说到训练这件事情，温苍最拿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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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英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
他感到自己不知怎么坐在了坦克里，整辆坦克有些倾斜。
坦克里只有钟雪秦，钟雪容，周明曲，加上他自己，总共是四个人。
钟雪秦在驾驶座上操作坦克，钟雪容和周明曲都睡着了，而他自己正缩在钟雪秦脚边，微微倚靠着钟雪秦的大腿。
钟雪秦见他醒了，笑道：“醒的真是时候。”
纪英没有起来的意思，继续靠着他，打了个呵欠：“发生什么了……”
“我们开着坦克上山了。”
纪英想了一下，问：“开得上去？”
“开始还比较平坦，现在越来越陡峭了，是时候下来走了。”钟雪秦伸出一只手揉乱他的头发：“脚怎么样？”
纪英皱了下眉，自己把头发顺回来：“慢慢走就行，山上应该安全了。其他人呢？”
“在另一辆坦克上。一辆坦克塞不进八个人。”钟雪秦等他顺好了头发，又伸手给他揉乱了。
纪英还没完全清醒，懵懵懂懂地抬头看他。
钟雪秦朝他伸出手，差点要揽住他肩膀的时候猛地顿住，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怎么了？”
他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我不是你弟弟。”
“我知道。”
纪英坐了一会儿，好像清醒了一点：“你的脚怎么样？”
“不是第一次受伤了，恢复得挺快，走路没问题。”
纪英含糊地“嗯”了一声，又问：“你会操作坦克？”
钟雪秦透过潜望镜看到前方温苍的坦克已经停下来了，于是也把自己的坦克停下：“有些雇佣兵接受的训练，或许比军人还要严酷……”说完又埋怨了一句：“不过这种型号的坦克太旧了，我也琢磨了好久。”
“你真的是雇佣兵吗？”纪英只在国外新闻和小说电影里听说过这种职业。雇佣兵在这个国家是被禁止的。
“嘿，问你一个问题，”钟雪秦似乎不想再说起这些事，岔开话题，“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如果说我跑不动，你至少可以带上雪容。”
“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和温苍有点合不来。”
“所以呢？”
“如果雪容在你旁边，温苍还是会有所顾忌。”
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他和钟雪容一起去引开丧尸，坦克那边就只剩下一个负伤的钟雪秦。而温苍又似乎对钟雪秦很有敌意。
如果温苍打算在钟雪秦帮忙救下幸存的人之后对钟雪秦不利，他们也完全没有办法。
如果温苍还愿意去救他们，回来之后只需告诉他们钟雪秦被留在坦克附近的丧尸咬伤牺牲了。又或者干脆不去救他们，温苍完全可以不废一兵一卒，坐收渔利。
虽然纪英也很难相信温苍是这样的人，但在学校后门经历过那些事，他也不得不对陌生人抱有一丝戒备。
“你也可以让雪容一个人去。”
“他体力很好，但是太容易慌张。”
钟雪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没有人会担心我的事，因为根本不需要。就算我腿上有伤，那个温苍也不能怎样。”他的笑容总是带着几分成熟，几分狡黠，似正似邪，让人捉摸不透，又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
纪英郑重地重新思考了一下，道：“你说的没错。”
钟雪秦伸手拍了一下他的额头：“让你不担心你就真的不担心了？”
他的力气很大，轻轻的一拍竟也让纪英往后栽了一下，后脑袋险些要撞上驾驶台的时候，又被他用手飞快托住了。
感受到那只有力的手，纪英忽然朝他笑了一下。
这也许是纪英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笑容。这种笑容和他的笑容又很不一样，那就像是清晨洒在小溪上波光粼粼的暖阳，不带一丝杂质，清澈明亮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
钟雪秦停滞片刻，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钟雪容忽然醒了：“怎么停了？到营地了吗？”
纪英收回笑容，移开了视线，又恢复了平常淡漠的样子。
钟雪秦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弟弟，冷冷道：“到天国了。”
周明曲比钟雪容先醒，但是一直看着，一言不发，等到钟雪秦把目光移到他脸上，他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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