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四张呢？”左侧那个男人好像没那么凶了，她看了一眼这个依然面色阴冷的男人。
她再次低下头，眼眶像是被冰雪冻着动弹不得，惊愕和恐惧从她脚底俯冲上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揪着。
那是前面那四个人死的样子，她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两具干瘪得露出骨架的尸体，怎么会不记得那天车辆炸开时冲天的火光。
“不…我不知道……”她把头埋在手里，不敢再看，不似恐惧更像是逃避。
“不管是内心身处的激情，还是唇齿间的絮语温存，不管是失败也好，成功也好，统统都会被狂暴的瞬间鲸吞……”右边那个警察的声音带了点蛊惑人心的味道，低沉又小心翼翼地绕在她耳边，跟脑海深处的某个声音重合在一起。
“什么？”她像是上钩的鬼魂，竟不自觉抬起头来想听清楚“靡非”唇齿间的喃喃。
“那天你在目睹爆炸现场时念的就是这一段吧。”靡靡之音被突然中断，带了点随意的轻松。
她终于肯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对他们的颂词不带一丝敬意的警察。
“你这个无……”
“看清楚了吗？他们是不是跟你当时看得不太一样？对了对了，他们身边应该摆满蜡烛才对！”右侧那个不知所谓的警察把照片都收了回去。
“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你放开我！别压着我！放开”她竟然从椅子上蹦起来，想要伸手去抓……她自己也不清楚要去抓回那些收走的相片还是那个愚蠢得自以为是的家伙，总之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就被按倒在桌上。
“不许动！”
“你叫薛曼曼是吧，你在心理咨询中心说你受到来自原生家庭的冷暴力，被同学孤立，不受尊重而痛苦挣扎了很久。”
“关你什么事！放开！”她喘着，并不妥协。
“这些在加入犯罪群体之后有任何的改变吗？”那个警察举着她的档案问她。
“什么？”
“所谓的‘死亡崇拜’不过是多次近距离观察尸体带来的感官上的麻木，连带着对死亡的敬畏和恐惧都被模糊了，你也曾经动手击倒过某个‘异教徒’吧，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让你变得更暴戾冲动、缺乏思考、盲目自信，这根本与你当初接受心理咨询的目的相差甚远。”
“什么，什么目的？你在说什么？”她愣愣地听着，眼神呆滞，像是水淋淋地浸在冰水里。
她恍惚间好像看到自己当初站在心理咨询中心大门前的样子，惴惴不安，踌躇不前。
“我想让我的爸妈多爱我一点，不要只关注弟弟，我想同学老师都能看见我，我想……”宋清川清润的声音响起，毫不留情地揭开她心底真正的诉求。
“别念了！别念了！”她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却不再挣扎。
“你应该接受的是温和渐进式的心理疏导，不是这种泯灭人性的信念灌输。”人应当保有对死亡天然的敬畏和恐惧，才能更珍视自己的生命。
女孩终于溃不成军，趴在桌子上痛哭着，语无伦次着“对不起，对不起……”
宋清川揉着女孩的发顶，无声的安慰着。
宋清川如释重负地推开了门，接下来的问询已经不需要他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宋清川接过刘皓递过来的水杯。
“你怎么也……”宋清川一转身看到江默那双跟刘皓同款的星星眼，大为惊奇。
“宋顾问年轻有为，问询很有自己的方法啊！”官副局长把目光从显示屏幕移到宋清川那张略显疲惫地脸上。
“但是办案有办案的程序和规定，该在什么地方该通报什么文件可是一样都少不得的啊，看在宋顾问刚进来不熟悉就算啦，下不为例。”说完，官副不甚满意地上了楼。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嘛，宋顾问我看好你！”肖法医黑瘦的脸上笑盈盈，对这出他偷懒逃离解剖室来围观的戏给了五颗星。
“肖主任您身上这是什么味儿？”眼见肖法医带着血淋淋手套的手就要拍在他宋顾问身上的刘皓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
“怎么着？你小子还嫌弃起我来了啊，人宋顾问都没说什么呢！”
办案中心一下子闹了起来，氛围轻松。
但宋清川身处其中并不觉得放松，看着监视屏幕里女孩那张温顺的脸，他知道这个正在积极配合录着口供的“前”犯罪群体成员将会吐露出更多惊世骇俗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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