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之前叶深让刘皓去查了吕冰的教育背景。吕冰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了，刚进入福利院就得到好心人的帮助进入全市最好的私立学校青城理工大学附属小学读书，紧接着以优异的成绩直升附属中学，资助人一直资助到吕冰读完高中，直到大学前的教育阶段全都得以在条件最好的学校接受教育。而刘皓并未查到这位大方慷慨的“活雷锋”的相关信息，似乎这位“雷锋”先生并未真正出现在吕冰的生命中，而仅仅是以某种方式安排着吕冰的学习生活。
“通常来说，义务教育阶段的受助孩子大多由福利院安排就近的公立学校上学，而这位幕后救助人却大费周章的安排吕冰进私立学校，个中原因值得深究。”宋清川说道。
“而且这位救助人是否真的是菩萨心肠还不好说。”叶深说完跟宋清川对视了一眼，宋清川了然。
吕冰当年刚刚遭受家庭变故，又遭受福利院护工的虐待，内心煎熬和身心疲惫可想而知。他也是在这时候被送进私立学校，同学都是非富即贵的富家子弟，花团锦簇之下尽是冷眼和排斥，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你们到下塘镇有什么收获吗？”宋清川将用来招待余霁剩下的茶给叶深倒了一些。
“嚯，吕冰父母的死另有隐情，很大可能就是吕冰这小子干的，还有村里徘徊的流浪汉也在他父母出事当天消失不见，三人都是误食农药致死。但是你说当时这半大的小子一个人用农药灌死了三个成年人没有帮手我是不信的。”
先不说农药味道不好，吕冰父母再傻也不会傻兮兮地主动把药灌下去，何况更早之前为了避免被人误食，农药早就被改良了，开盖就有刺鼻性气味，除非成心寻死，否则不会主动喝。那小时候的吕冰又是在什么契机和什么人的帮助下“脱离苦海”的呢？背后资助的这位神秘人有重大嫌疑。
宋清川看着叶深喝茶像跟人拼酒似的一饮而尽，豪迈至极，看他喝完又被茶苦得龇牙咧嘴的粗鲁样时，不禁想到十几分钟以前余霁小口小口品着茶眼眸微垂、嘴唇湿润那副看似乖顺的样子。
连宋清川他自己偶尔也会被苦丁茶的余味涩到，但是余霁似乎眉都没有皱一下，他没有味觉吗？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叶深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此时被苦得舌根发麻，教训起人来有点大舌头。
“嗯？你说吕冰小时候被父亲打得多还是母亲打得多？”宋清川回过神来。
“当然是母亲了，他那小儿麻痹症的父亲行动不便。”
“小时候受到母亲虐待，出事后又经历女护工的折磨，私立学校同龄人的排挤和孤立也少不了，这么多影响青少年成长的风险因素，他的心理健康问题、认知缺陷和行为问题发生的可能性在不断地加大。”
“他在福利院待的时间并不长啊，女护工给他留下的阴影会持续那么久吗？”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刘皓插嘴道。
“女护工把不听话的孩子都用绳子绑上，吕冰把过度癫狂的精神病人用医用绑带捆绑，两个人的打结方式如出一辙，都是乡下捆猪才用的捆猪法，女护工周静对吕冰的影响可以说是源远流长，根深蒂固了。”叶深说道。
“我在想，这个帮吕冰脱离苦海的活雷锋‘初一’在吕冰一进福利院就确定了要资助他……”
“像一早就等着的了？”叶深有点惊讶。
“吕冰身边三个人的死会不会也跟这个‘初一’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可能很早就在吕冰没察觉到的地方一直观察他，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也就是说，就像吕冰把犯罪群体培养起来一样，有一个看不见的人也是这样慢慢把吕冰‘培养’起来的？”叶深非常惊讶甚至毛骨悚然了。
“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还没有实质的证据链证明，现在的大方向还是要尽快找到吕冰。”
“谢云岑呢？怎么没见他跟你一起过来？”宋清川问道，这位刚下一线的警官走了基层一趟似乎颇有感悟。
“下塘镇福利院的惨状似乎给了他不少打击，我估计他现在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抹眼……”叶深领着众人往朝着谢云岑办公室方向边走边说，声音在看到那颗在电脑面前鬼鬼祟祟的脑袋时戛然而止。
“你干嘛呢！”叶深叫到。
回答他的是从电脑里传出来的夹杂着滋滋电流声的钢琴曲。
“我在余霁衣服后领上贴了个微型窃听器，这会儿他弹钢琴呢！没意思。”谢云岑恬不知耻的大方承认。
宋清川面对如此厚颜无耻的坦白不置一词，踱步绕过办公桌，便看到了谢云岑电脑上随着声音起伏类似心电图的蓝色线条，音响中传来的钢琴声悦耳动听，其中夹杂着的孩童稚嫩笑声，猜到余霁此时在市福利院。
“这就是上头教给你的好本事？”叶深嗤之以鼻，伸手想把监听系统关了，用这种非法的手段得到的信息并不能当做犯罪证据，何况余霁并不是他们的要追查的犯罪嫌疑人。
况且，叶深对这看起来深沉又冷漠的钢琴家升起的一点兴趣也随着宋清川的解释而烟消云散。即使一开就始知道他在福利院做慈善也并未改善余霁给他的印象，他总觉得这个人很危险，那是一种作为警察说不清道不明的警觉。
叶深的手刚触到鼠标就从音响中传出余霁低沉压抑的声音，像是要附在跳动的音符上沉入悠扬的曲子里。
“这是最后一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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