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铃铃铃—”
胡圆几乎和手机同时开嗓，他已经准确无误地站在了第八个路灯底下。
他并不着急接电话，让略显急促的铃声在空旷又寂静的长巷中多存在一会儿，毕竟这几乎可以算是他的生活里唯一能掌控的部分了。
“铃铃铃—”他并不知道这串铃声是他的催命符，等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瞪着要脱框的眼珠子倒在第八盏灯下。
他倒在地上，还能看见一盏接一盏的路灯通往归途，以前他都只数到第八盏，后面还有还几盏他没有数过，不过他以后没机会了。
九、十、十一……一共十一盏，他不甘心地默念着，在依旧急促的手机铃声中悄无声息地死去。
“犯罪人发出敌意性攻击伴随着强烈和失控的愤怒情绪，而引起他强烈反应的就是类似铃铛这种清脆刺耳的声音。”宋清川解释道。
“犯罪人受了铃铛的刺激？”刘皓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准确来说，是铃铛声唤醒了他不愿回想的痛苦记忆，使得他陷入应激状态。”宋清川合上文件，直起了身子。
“那么说，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处在铃铛声随时会响起的痛苦经历中，那铃铛声曾给他带来过什么样的痛苦呢？”叶深接过刘皓手里的物证袋拎起来置于灯光之下，突然发了个寒颤，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手机其实就是死者胡圆的催命符。
两分钟后，叶深探着头强撑带着红血丝的眼继续奋战在监控录像中。
宋清川说了那么多，虽然很有道理但毕竟还是未经证实的推论，最后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找板上钉钉的证据。
为了不错过每一个可疑人员、每一个细节，只能用一倍速看。
镜头中大多数是黑夜里眼冒绿光的流浪猫上蹿下跳，或者是小贩推着流动摊点跟城管打游击战，要不就是两个拉拉扯扯的年轻人闪身进了黑咕隆咚的小树林里，偶尔摄像头被鸟屁股挡住真的是无可奈何。
宋清川坐在叶深旁边的工位上也守着一台电脑看监控，等他熬得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按了暂停键正打算抬头放松放松高度疲劳的眼球时，就看见旁边叶深的头一下一下点着像钓鱼似的睡着了。
叶深已经两天没回家休息了，队长薛战时常要去省里开会或到各处去处理跨省大案，队里的任务几乎是压在叶深一个人的头上。
宋清川没惊动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想帮他按暂停键。
画面还在滚动播放，但都没有符合的嫌疑人出现，只有一个背对着镜头踱步的年轻人。
宋清川按下暂停键的时候那年轻人正好回过头来，穿着大衣牛仔裤和休闲鞋的年轻人赫然就是林暗！那个画家！
他背对着镜头走在街头有些踉跄，大衣敞开着被风挤满鼓起一个大包，他轻飘飘地走着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到空中。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旁若无人、目不斜视差点撞上一个电线杆。
宋清川调转了另一个摄像头使得林暗的脸正对着画面。失魂落魄，宋清川想到这个词，那天见到的林暗虽然有些疲态但干净清爽的气质还是显而易见的，而此时的林暗可以说是魂不附体了。
监控显示的地点正是解放路尾附近的十字路口。宋清川沿着林暗走过的路线往回推，最早出现的地点就是解放路北的民巷口附近，时间是傍晚的六点十四分。而之后的七点半左右的民巷里就出现了持刀伤人事件，持的是裁纸刀，凶手显然与绘画有一定的情感联系。
宋清川想到了上次见到林暗时他手上的伤口，虎口位置，刀刃紧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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