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一个口齿不清的孩子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抱住了余霁的腿，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在余霁裤腿上轻轻蹭着，宽大的棉服把他裹成一个肉球软乎乎地挨着余霁。
“嗯？怎么出来了？”余霁笑笑，伸手帮他把快要歪掉的绒线帽戴稳。
“哥哥，也出来了！”孩子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圆圆的，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教室。
余霁侧着身准备从秋千上下来，想把孩子抱进放着暖气的教室里。
突然从大树后蹿出一群孩子，闹哄哄地抱着余霁的腿晃着，嘻嘻地笑着。
余霁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放松下来，任孩子抱着他的腿晃。孩子们力气不大，晃不动很大的幅度，扯着他的裤腿咯咯直笑，款式颜色一样的厚棉服沙沙作响，盖过了枯叶被风推着走不情不愿的声响。
余霁找了个机会从秋千上跳下来，抱了最先来的那个孩子转着圈圈，笑着问责：“是你吗？是不是你？小间谍！”
剩下的孩子幸灾乐祸地捂着嘴巴笑，实在掩饰不住了，就举着手蹦。
宋清川远远地看着，站得脚都僵了也不愿意上前打扰。
“第一次见他发自内心地笑。”慈祥的老院长背着手站在宋清川身边。
“以后他会经常笑的。”宋清川承诺给自己听。
“他是个好孩子，小朋友们辨得清真正善良的人。”老院长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
大树下的孩子们看到了院长，大叫着跑过来，拽着她老人家的手玩转圈圈的游戏，院长无可奈何地小步小步跟着转，手头的重量可真是甜蜜的负担。
余霁也看见了宋清川。
“你别误会，何桦要去接女儿放学，所以才让我来接你。”宋清川递给他一件家里带的大衣，那双抓着秋千绳的手已经冻得惨白。
“谢谢。”余霁接了过来，但没穿，挨个儿跟孩子们说再见。
“婷婷感冒了，再苦也要吃药，不可以跟护工阿姨发脾气。”
“多多说要唱歌给我听，我记着了。”
“清清不可以再跟护工阿姨玩捉迷藏。”
“好。”宋清川恬不知耻地应了一声。
余霁僵了一下，没理他，继续跟院长说话。他哄孩子也不会像幼儿教师一样过多地使用用叠字或者嗯、啦、哦这样表达夸张情绪的字眼，就只是放慢了语速，放轻了声音就足够动听温柔。
“够了，太热了。”余霁用手贴了贴脸，温度一样，都发热了。
宋清川默默把暖气调整到正常的幅度，还想伸手擦汗，忍住了。
“下次你去福利院可以叫上我。”
“你去干什么？”余霁不解地问。
“工作压力、强度大，陪陪孩子总能纾解不少。”宋清川心情还不错，后方车辆强行超车他都没按喇叭。
“孩子可不是什么娱乐放松的工具。”余霁语气有些冷。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清川皱了皱眉，他能感觉得到余霁的态度不对，“陪喜欢的人做他想做的事我心甘情愿。”
“那你应该会很忙。”余霁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
宋清川察觉到余霁真实情绪的外露，追着问：“你什么意思？”
余霁缄口不言。
“说清楚。”
宋清川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大有余霁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态度。
“福利院里有心理疏导老师，我听过一个词，情感移置，人往往会将情感转移到另一个无关的人或者物上借以宣泄情绪，你办案子挺心累的吧。”余霁扭着头，盯着后视镜中自己紧绷的嘴角。
“你宁愿用这种空穴来风的理论来欺骗自己、搪塞我，也不愿意自己感受一下我的心意吗？”宋清川用了点力，将余霁的头一点点掰了过来，逼他正视自己。
“沈妙可能更适合你。”余霁盯着他，冷冷地说。
宋清川为这个突然蹦出来的人名怔了一下，随即明了，余霁今天肯定是看见他跟沈妙在咖啡厅见面了。
“你在劝我？”宋清川冷笑一声，“到底是你在劝我还是你在骗你自己？我的喜欢就这么廉价？让你这样推来推去？”
说完，也不等余霁回答就开了车，他从来没把车开得这么急过，一路上摁了无数次喇叭。
飞车回家，找出行李箱，翻了几件衣服就往里塞，差不多满了就拉好拉链往外拖。
“我跟叶深去京州办个案子，这几天大家都冷静冷静吧。”
“嗯。”余霁坐在沙发上，等门关上才出声。
宋清川出了家门，脸上的阴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不忍，咬了咬牙，止住冲回家给他一个拥抱的冲动，翻出手机打给叶深，“你们在候车室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京州。”
“行啊。”叶深爽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叶深拍拍旁边昏昏欲睡的谢云岑，说：“小两口吵架了，你信不信。”
“你这警觉性放在案子上多好。”谢云岑被拍醒，嚼着口香糖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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