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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莫天天往后退了一步。“等等,你什么意思?”
廖屿看着他:“和我结婚。”
“结、结——”莫天天瞠目结舌:“你脑子瓦特了?!”
浪潮漫过他的脚踝,星空下的海洋呈现出一种油画般厚重的黑与蓝。
“你这人……”莫天天叹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了,起来吧。”
廖屿握住他的手:“答应我。”
“我——这事有这么简单吗?首先,我们俩大男人,要结婚还得申请到国外去。其次,我根本都没和我爸妈说过我们俩的事,你让他们怎么接受?”
“只要你答应,其他的事都交给我。”廖屿难得固执。
莫天天咬牙切齿:“这架势是得不到回答就不起来了还?”
对方点点头。
莫天天恨不得一拳揍上去,气得来回踱步:“你这混账,脑子里究竟想些什么?你就打算这样求婚?”他恶狠狠地问:“我问你,戒指呢?戒指在哪?”
廖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机:“我叫人去买。”
“等等!”莫天天制止道:“这也不是重点!”
廖屿有些茫然。
莫天天恨铁不成钢地抓着他的脸:“重点是氛围!氛围知道吗!这种事,不应该层层铺垫缓缓递进,你这上来就求婚算个什么事?咱俩甚至都没正式约会过一次好吗大哥!”
“泥不似缩泥不想浪费四间……”男人的脸被扯得变形,说话也口齿不清。
“这怎么会是浪费时间?!”莫天天臭着脸:“一点恋爱的乐趣都没享受到,一下子就要进爱情的坟墓——我能甘心吗我?”
“……是我冲动了。”廖屿默默回答。正当他打算站起身时,却又被莫天天按下。
“你站起来是什么意思?我有说让你站起来吗?”
廖屿眉毛拧成一团。“你刚才……”
“刚才是刚才。”莫天天眉一挑:“现在是现在。戒指什么的可以补,至于谈不谈恋爱……我都快三十了,想想也不在乎这个。”
“……”
莫天天抱住双臂,定定地看着廖屿:“为什么会是我?又为什么是现在?”
廖屿一怔,良久后,开口道:
“对你而言,可能的确很突兀。但对我来说……之前我问你这十年里你过得怎么样,其实我比谁都清楚。”
“十年里,我一直在关注你。你上大学、找到女友、出来工作……我确实为你感到高兴。对你来说,我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又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但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我认识你的第十年。”廖屿抓着他的手。“聪明而又笨拙,诡计多端可比谁都诚恳,看上去没心没肺却总是能看出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想法。”
他的轮廓在黑夜中显得晦暗不清。
“这样的你,我认识十年了。”廖屿阖上双眼:“我甚至都说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是爱比较多,还是依赖比较多。”
“依赖?你?依赖我?”
“我的生活算不上美满。十年间,很多生死关头,我唯一的支撑,不过就是再多陪你一天。”
“说什么傻话……”
“所以事情发展至此,也许我才是最庆幸的人。你说你感到害怕,相信我,我比你更不安。”廖屿定定地看向他:
“即使如此,我也愿意赌上我的所有,给你个承诺。”
“……”
莫天天沉默半晌,叹口气。
“这苦肉计卖得不错。”
廖屿稍微侧头,微微蹭了蹭他的手:“我爱你。”
“十年都等了,再多点耐心不行?”
“天天,我爱你。”男人只是重复道。
莫天天看着他,低下头,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如果事情能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可以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听过吗?”莫天天挑挑眉,往廖屿后脑勺拍了一掌。不过对方显然并非这么好糊弄,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莫天天摇摇头,无奈道:“记得我从西班牙赶回来那天,在医院跟你说过的话吗?”
“哪句?”
“我每次和你相处,总觉心里难受。因为我无能为力。”莫天天手指覆在那紧缩的眉头上。“如果你会因为我答应你变得开心点,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点个头。”
“你——”廖屿素来冷峻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狂喜:“答应我了?”
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眼色一黯。
“不,如果你对我并没有感情,我也不希望你出于愧疚或是同情……”
莫天天气不打一处来。“‘没感情’?我会才刚出院就跟一个‘没感情’的人飞大半个地球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闲得蛋……”
话未说完,他便落入了一个过于用力的拥抱中,额头抵在对方宽厚的肩上,隔着衬衫传来的,除却体温之外,还有微微的颤抖。这样的频率,透过眉睫传导进脑颅,再由奔腾的电波刺激着他脆弱的泪腺。
想勒死我?
——本应该这样故作轻松开些没心没肺的玩笑才对。
但只要这一秒就好。
反正谁也看不到——就连廖屿也不能。
他深吸了口气,两手紧紧抓着对方衣服的布料,从对方半跪下那一秒便开始狠狠憋着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溢出。
痛苦比快乐更真实,泪盈比欢欣更让人记忆犹新。他有满腔的怨言与愧疚,不曾也不会再与谁说。
他所求的,只是这一秒而已。
“天天,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快活。”男人声音此刻却带着显而易见的震颤。
笨蛋。
莫天天在心中暗骂。他偷偷蹭去眼泪,咳了一声。
“不过,既然你今天是求婚不是告白,那我们有些事就得讲清楚。”
“你说。”廖屿捧住他的脸。
莫天天看他这失常的急切模样,又有些想笑。好不容易强撑住平静,开口说:
“第一,既然不是谈恋爱,就不要搞虚与委蛇那一套。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许有任何隐瞒。”
“好。”
“第二,以后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我开心你也要陪着开心。所以别给我装深沉。”莫天天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了,我也不会强求你变得多阳光开朗——至少活得自在点,就当是为了我。”
“……”
廖屿恳切地看着莫天天,举起右手。
“星月为证,山海可鉴,我廖屿,此生绝不负莫天天一分一秒。”
莫天天冷哼一声。“那你最好给我活长点,老家伙。”
宇宙浩瀚的璀璨光景,在他们身后不动声色地流转。人们的万千思量,不过只是亘古中瞬息湮灭的蜉蝣之羽。
但也正是如此,这些终会伴随死亡而消逝的誓言,才能熠熠发光。
因为启程的意义并非终点,须臾还是不朽,也从来不曾真正叨扰恋人的心房。
他们要的,不过只是这一秒。
和下一秒。
“等等。”莫天天按住对方的手掌,嘴角抽搐:“你这是干嘛?!”
廖屿索性将他打横抱起,磊落直言: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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