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直接替她报名算了,他有一瞬间这样的冲动。
报了名却没有在规定期限内响应征召,是要按逃兵处置的,军中法度森严,一旦触犯条规被找到的下场可想而知。
他怀揣莫名的兴奋,走到一栋带花园的二层小屋前,抬手敲了敲她家的门,等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回应。
隔壁邻居听闻声响,探出头来叫住他,转身从庭园里搬出一个花盆,说是伊迪丝有话要传达给他,她说东西藏在老地方。
那张纸条就埋在花盆的泥土里。
种在上面的欧石楠开得正艳,小小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粉嫩的颜色深浅有致,宛如一串串灿烂的珍珠点缀于绿意盎然的枝条上,迎风摇曳。
“鳗鱼饭,我去改变世界啦。”
别自恋了,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想。
她所一遍遍描绘的,不厌其烦地向他诉说着那样天方夜谭般的美好世界,仿佛亲亲身经历般,连故作不屑在一旁充当听众的他也忍不住心生向往。
一时兴起的恶念还未付诸行动便夭折了。
二十年的分别,对方杳无音讯。
也不知道死在哪个偏远地方,指望着那点三脚猫功夫活命说不定连伟大航路都出不去。
性情又是与乱世格格不入的柔软天真,光是设想一番就为她的未来感到满满的绝望。
蝴蝶在黑暗中煽动翅膀,在形成足以摧毁一整个时代的飓风前,当权人士可以迅速扑灭刚刚抬起的苗头,连同那只蝴蝶一起泯灭成灰,再无声息。
十分符合理想主义者的死法不是吗?
她的梦想,她的思维方式,她那不论何时都熠熠生辉的双眸,填满在世人眼中荒诞无稽的可笑理论。
种子在精心呵护下得以发芽成长,一次小型的暴风雨便足以将一切努力打回原形。
十一年后,他的家乡毁灭于一次海贼大规模入侵,连同所有美好记忆埋葬于连绵不绝的大火中。
重新在废墟上建立起家园的是从其他地区乘船迁徙的无家可归之人。
崭新的小镇装载着人们满满的希望,他和她的过去也永远沉没在地表下。
二十年后,道伯曼凭借满身伤痛换来了足够身居高位的军功,肩章绣上中将军衔,在马林佛多接受授勋仪式,驻守海军本部。
与同期野心勃勃的同窗不同,他清晰地认知到以自己有限的天赋资质,坐到海军本部中将这个位置差不多已经到头了。
随着本部征战的步伐加快,他们掌控了四海,将四皇之流的大海贼圈在新世界,压制住海贼在伟大航路前半段发展的事态,近年王下七武海的设立,配合海军的行动,在减少下层士兵伤亡的前提下有效地控制了海贼新生血液的流入。
如果旁人拥有他的履历坐在高位上,或许会产生一点点人生圆满的错觉。
但若是让道伯曼来总结自己的人生,一定会因为它的乏善可陈而笑出声。
无非就是个打碎天真认知和过去羸弱的自己然后重塑自身的无趣故事,活到这个岁数那些该丢的不该扔的在不经意间早忘了个彻底,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除去胸口那份尚未冷却的正义,他已经分不清手里沾染的哪些是渣滓的哪些是无辜民众的鲜血,打磨到看不见的棱角,唤不醒的热血天真,明明白白地嘲笑他妥协下的无能。
沙场征战多年,看似光辉耀眼的军功在履历上只是一行行冰冷的字迹,然而在战场亲身经了无数的毁灭与牺牲又岂是是区区文字能够比拟的。
踏着同胞的尸体前行,背负了数不清的债务,梦想遥遥无期,巨大的负罪感几乎将他压垮在地。
那么伊迪丝又如何呢?她那双看穿未来迷雾的眼睛,是否早就看透了他的选择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却是什么也不说只为尊重他的意愿,让他迎向最终陌路吗?
道伯曼一边处理文件,一边在脑海梳理因为不自觉想起某人而起伏不定的思绪,正当他准备放弃午饭奋战到底的时候,一直休眠待机的电话虫睁开了眼睛。
中年男人不合时宜的走马灯也就此中断。
他收到备战命令,立刻通知麾下两千精锐组成队伍在港口集合,进入最高规格的备战状态,后勤补给完毕与另外四名中将汇合后,以最快的速度向司法岛出发,违者军法处置。
是屠魔令。
这一次的炮火指向归属于海军管辖的艾斯尼司法岛。
尽管目标是一伙为数不到十人的小型海贼团,在屠魔令的无差别毁灭攻击下,无数来不及逃生的无辜民众成为牺牲品沉眠于海底,为他们的灭亡陪葬。
仅仅是因为一个政府官员的愚蠢自大。
他握着听筒,冷淡地应声。
你瞧,我亲爱的伊迪丝,世界真的被你改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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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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