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从早上就开始阴着,空气中湿度很大,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是肖之远离开后的第四天。
言行一站在溪边静静地发呆,他在这四天里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虽然笃定了肖之远不会就这样放弃,但是言行一心中的焦躁也越来越浓厚——他想见肖之远,想得不得了。
可是这份病态的期待同时也让他有点害怕,怕自己会无法自控地将肖之远的感情榨得一干二净。
言行一从来没这样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不正常。
“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坚定地拒绝,就不会伤害他。”
“现在还来得及”,是他最近经常会对自己说的一句话。可是同时他也明白,真的能够坚决果断的人是压根不会等这句话出现的。即使如此,他也仿佛是在测量着自己的良心一般时不时被“现在还来得及”所动摇。
“什么呀,明明一点苦恼都没有嘛。”他看着水中自己平静无波的脸,发现那点动摇真是微不足道。
不知何时起了风,在水面上吹起细小的波纹。接着有水滴落下来,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
脖颈上感受到凉意,言行一才发觉开始下雨了。
雨势不大也并不密集,空气变得清爽起来,凉凉的非常舒服。可是言行一没有淋雨的兴趣,而且他知道这里夏季的雨总是又快又急,不消一会儿就会将他全身淋了个透。
果不其然,衬衫裤子都开始贴在身体上的时候,他连家门影子都还没看到。
却看到了肖之远。
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有撑伞,既不靠近也没转身离开,仿佛确认言行一这个存在一般狠狠地瞪视着他。
言行一也停下了脚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略带忐忑地看着肖之远。
这行为好像惹怒了他,肖之远简直是恼恨地冲过来将言行一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拦腰抱起来往家跑。一路上一个字都没有说,把他放进家门的一瞬间就要转身离去。
“之远!”言行一想都没想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肖之远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用僵硬而沉默的背部面对他。
“我们……谈一谈吧。”
大约隔了十秒,肖之远才回答:
“好啊,谈什么。”
言行一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T恤衫,苦笑道:“你现在都不想看到我的脸了吗?”
“……”
“转过来,看着我说话。”言行一简直是在哀求,他清楚地知道肖之远无法抵抗他:“拜托。”
在言行一说出第二个拜托之前,肖之远总算肯面对他了——虽然目光仍没放在他身上。
“看着我。”言行一不依不饶,“看着我啊!”
可是两人目光对视了没几秒,肖之远就把眼神移开了。言行一直接伸手把他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突然发起脾气来:
“我跟你说看着我啊混蛋!有种跟我表白没种看我吗?!”
肖之远像被掀了逆鳞一样用凶狠地目光瞪着他,简直想用眼神就把言行一吃了。
“我在看你啊——我明明一直都在看你……!”
这下轮到言行一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你从来,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因为我不是他?!我什么都没有!哪里都不如他是不是?!”
“不是——!”
“那是什么?!”
言行一看着他又悲伤又难过的眼睛,慢慢地把手臂放下,说:“你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你怎么知道你喜欢我?”
“恋爱就是你开始很在意一个人——”肖之远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跟父母不同、跟朋友不同、跟其他任何人都不同,你会非常想见他,一刻也不想把目光从他身上离开;同时也希望对方在乎你,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在乎你。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想跟对方最亲近;你开始容易因他而嫉妒,因他而生气,对方无论做什么都能引起你的关注,想为他做任何事,觉得他什么都可爱……”
这话为什么这么耳熟,言行一想。
“这是你告诉我的。”
啊啊,是的。
那是肖之远生日不久之后,他脸上的伤还没消褪,在言行一给他擦药的时候,感叹自己这个恋爱谈得真是毁天灭地、见一个伤一个。
然后肖之远突然问他:“恋爱是什么感觉?”
他就是这样回答的。
“可是——你要知道我是个男的啊……”
“周锦也是男人。”
“我的意思是说你可能根本就不是同性恋!”
“我是不是同性恋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言行一突然吼起来,“你想变得跟我一样吗?!被人看不起被父亲打断腿?!而且让你变成这样的人是我!是我言行一!!!”
“是我让你看到这世界上还有男人喜欢男人这回事!”
“是我让你知道我曾经最喜欢的那个人是男人!是我让你知道我那么龌龊的过去!是我把你带坏的!是我让你变成跟我一样的……!!!”
反驳我啊之远,告诉我说不是这样的。
肖之远没有说话,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用语言跟言行一对峙了。
所以他采取了行动。
言行一被他捏着双颊,粗暴地吻住了嘴巴。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让他闭嘴的手段,而且非常的行之有效。言行一在挣扎的间隙连肖之远的名字都没喊出来就被再度封住了嘴。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言行一才发觉动了真格的肖之远,他完全抵抗不了。无论是少年身体里激荡许久爆发出来的情感,还是此刻固定住他下颌和腰部的,手臂的力量。
嘴唇很痛。完全不会接吻的肖之远,只是粗暴地啃咬他的嘴唇。就算没破也被牙齿挤压得肿起来了。
这种野蛮的吻,让言行一全身的细胞都颤栗起来,那是久违的,兴奋的颤栗。
从肖之远身上传达过来的情绪和愿望,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强烈到唤醒言行一心底的欲望。
这种比当年恋爱中的自己更加激烈张狂的情感,让他从内心深处泛起一种兴奋的**——对被爱的**。这种**延伸到身体四肢,言行一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身体逐渐瘫软下去。
他屈服了。
也许是察觉到言行一渐渐消失的抵抗,肖之远稍稍放开了他可怜的嘴唇,却还是紧紧箍着他的肩膀和腰。
言行一在这空隙中剧烈地喘息,眼神盯着肖之远形状漂亮的双唇。
好喜欢。
肖之远的一切他都喜欢。
粗暴的吻、野蛮的舌头、凶狠地瞪着他的眼睛、抓得他肩膀好痛的手,连同这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气势,统统都喜欢得不得了。
言行一用微微发抖的指尖,触碰着肖之远的嘴唇,然后滑向他的耳后。
“……技术这么烂,还敢亲我。”
他轻声地抱怨,然后让两人的嘴唇再度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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