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宁眼角不祥地一跳，我们？
出了酒店大门，不远处泊了辆白色的奥迪S8，车身靓丽惹眼，魏之宁直接跳过它往别处看了看，除了正在下客的一辆出租，没见到还有其他车子。
“这儿呢！”奥迪S8副驾的车窗降下来，小何探出半个脑袋朝他招手：“往哪儿看呢嘿！”
魏之宁只惊讶了一秒，联想到小何屡屡自爆出来的他与公司某高层的甥舅关系，走过去的时候，神色已经完全淡定下来。
魏之宁停在车门前，没着急上去，先问：“你从哪儿开来的车？”
小何啊了一声，莫名其妙道：“不是我开的啊。”他说着扭身又朝旁边指了指，“小白的，这是他们家司机。”
身材魁梧的司机有意见了：“小子挺自来熟啊，司机是你叫的吗？”
魏之宁听着这声音，一时间觉得有些耳熟。
接着就见这位司机俯身探头看过来，手支在方向盘上朝他打了个招呼，“魏之宁，还记得我吗？”
魏之宁愣住了，半秒钟后才又绽开了笑脸：“原来是林哥，你好，又见面了。”
林睿哼道：“得了吧，要不是看在你如今大小也算个公众人物，我真想现在下车把你摁在地上捶一顿。”他下巴一抬朝后座努了努嘴，催促道：“还站在那儿磨蹭什么，赶紧上车啊。”
魏之宁低眉敛目，伸手拉开了后车门。
白礼生正靠在后座低头看手机，抬头迎上他的视线，神色无动于衷地问出一句关怀的话：“感冒好了吗？”
魏之宁坐进车里，听着前排小何咋咋呼呼地在问林睿跟魏之宁有什么过节，淡淡一笑：“好多了。”
前排的小何还在打破砂锅问到底：“魏之宁到底怎么得罪你了？”
“这事说来话长。”林睿将方向盘打满，转弯汇入主干道，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下白礼生的神色，才又继续道：“还是以后再说吧。”
小何被勾起了好奇心，不放弃地转过来问魏之宁：“到底啥事啊？”
魏之宁用余光瞥了瞥白礼生，他猜不出林睿有没有把自己坑过白导的事告诉给对方，如果没有，自己现在说出来，岂不是往枪口上撞？
可如果不说，事情做都做了，对方早晚也会知道的。主动认罪自首的话，要比被人揭发出来好多了吧。
他内心挣扎一番，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身子转向白礼生，换上诚恳又愧疚的表情：“小——”白字的音还没出来，他就颇不自在地飞快改了口，那么粘腻又亲近的称呼，怪他实在叫不出来：“师兄，我跟你坦白个错误。”
白礼生看着他，表情无波无澜，似乎在认真听他往下说。
他斟酌着词句，生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慢慢道：“之前我找白导试镜那次，闹出点不愉快，白导应该早就不记得了，可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也没能有机会道歉。上次初见你时，原本是想说的，又觉得像这样的小事，你们可能压根就不在意，我再提，未免有点讨人嫌，所以就没有告诉你。刚刚林哥讲出来，又让我觉得还是应该坦诚认错。”他对上白礼生的目光，眼神真诚毫不躲闪：“对不起，上次因为我的过错让白导受到了惊扰，希望师兄能代我传达一下歉意，日后若有机会，我再当面致歉。”
车内安静下来，连小何都不敢咋呼了，魏之宁没挑明具体做了什么事，他听得糊里糊涂，不敢置喙。
倒是林睿颇为意外地扬了扬眉毛，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排两人的表情。
白礼生听魏之宁说完，表情仍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继而收回目光，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一副话题就此终结的模样。
魏之宁都能听到自己强撑起来的微笑开始龟裂的声响，他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对方那里探了探，感觉脸都要笑酸了，试探着唤了声：“……师兄？”
白礼生扭头，呼吸几乎要扑到他脸上，却眼神淡漠，慢条斯理地回他：“我不管啊，你跟我爸的事，还是自己找他说去吧。”
魏之宁的笑容这回是彻底僵在脸上了，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胸口的怒火被他压了几压，才能保证表情不显露出狰狞。
“好。”他收回身子，目视前方坐正，表情慢慢冷了下去。
小何正将脑袋放在座椅缝隙间看热闹，也觉出了气氛不对，想开口说话，却被魏之宁的眼神惊得愣了愣，悻悻然地扭回了脑袋。
车内这次才像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半晌，才听林睿满不在乎的声音随意问道：“你们去哪儿吃啊？”
白礼生很快接过话，报了个路名，然后说：“那里有家火锅店不错，就去那儿吧。”
“你想吃火锅？”林睿道：“早说啊，我认识一个朋友就住这儿，开火锅店的，地道重庆火锅，我带你们去那儿吧。不过有点远，快靠近市区了，回来估计得晚。”
白礼生顿了顿，问：“去吗？”
没人出声，魏之宁从前排后视镜里看到林睿递过来疑问又诧异的视线，才意识到白礼生是在问自己，扭头，对方果然在看着他。
“随便吧。”他说。
“那就去吧。”白礼生对林睿道。
对方比了个OK的手势，到路口掉了头，朝着反方向驶去。
魏之宁微侧了侧身体，视线锁在车窗外，看着细小的雨滴打在玻璃上蜿蜒而下。
阴雨连绵，下得人心烦意乱，仿佛从躯体到灵魂都沾染了一层湿漉漉的潮气，让人没来由地焦灼躁郁，却不知源头在哪里。
是他得意忘形了，别人只稍微施舍些许客套的善意，便以为就此拉近了关系。
所以在他试图逾越之际，突然被人当头一棒打醒，原来人和人之间，圈子和圈子之间，都是有界限的。
表面的虚假情谊维持住了，更深一步的关系，要懂得适可而止。
而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不也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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