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多么希望时间倒回几个小时前，在意外发生之前。
如果这次乔一北真的出什么意外，他怎么活……
懊悔、伤心、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他现在杀人的心都有了。
谁，到底是谁要害他们。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每一秒钟无限放大，顾淮从来没有感觉时间可以过这么久。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顾淮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跪倒地上，长期的肌肉紧张，腿部都没知觉了。
护士把他扶起来，顾淮扑到医生面前焦急的问：“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他怎么样了！”声音嘶吼甚至带上了哭腔。
医生缓慢的摘下口罩，扶住情绪激动的顾淮：“你先冷静，病人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是……”
“但是什么？”
“送来的太晚，病人失血过多，重度脑震荡，伤到了脑神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也许……不会醒。”
医生已经尽量用平缓的语气来陈述这个残忍的事实，但这并没有带来什么效果。
顾淮这刻很想笑，他突然理解那些电视剧里的人为什么到临死前都会疯狂大笑。
笑命运啊，命运不公啊！有些人生来就在别人的终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要什么有什么，而他拼尽全力，却连他唯一在乎的东西都留不住。
又理解了为什么有些杀人犯，忽然之间就从胆小怯懦变得心狠手辣。
当一个人被现实折磨到万念俱灰时，确实可以变得冷血，因为他的血在接受判决的那一刻就已经凝固了。
顾淮换上消毒服进了ICU，见到了在浑身插满管子的乔一北，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后脑肉眼可见的有一块大血包，脸色苍白的带着呼吸机。
顾淮心疼的揪成一团，内疚的无法呼吸，如果他没有让乔一北去，如果他坚持一点，这些就不会发生。
顾淮跪在病床边，握着乔一北的手，哽咽的说：“北北？醒醒，咱们回家了，我给你烧你最喜欢吃的排骨，你喜欢喝可乐我也不管你了，随便喝，你醒醒，咱们回家好不好？”声音颤抖带着祈求，旁边的几个护士都哭了。
“你快点醒好不好？答应我，答应我北北，你答应我……”说道最后顾淮已经泣不成声了。
护士怕顾淮在这里情绪崩溃把他及时扶出去，主治医生拿着乔一北的病例和各种检查结果，给顾淮分析病情。
“目前病人还没度过危险期，后脑有大量瘀血，需要照一下CT，太多的话需要做手术清理，有没有影响到神经需要醒了以后才知道，病人抢救的时候用了进口急性止血药两万一次，加上抢救费，手术费，大概是八万左右，后续的住院，医药费，要根据病人的康复情况来看，这些就不能估量了，进口的特效药两万左右一盒，国产的也要八千多，这些药一个月最少吃两盒，不能断，病人伤在头部，后遗症的可能很大，复建的费用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淮木讷的听着，点点头。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又开了一张CT的单，让他拿着去缴费。
顾淮拿着一堆收费单一步步的走到收费窗口，收费的护士麻利的核对着账单：“你好，一共是九万六，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五。”
顾淮拿乔一北的五十万刷了卡，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用这笔钱，但是医生接下来的话让他心凉。
“病人的脑部CT有明显阴影，血块面积很大，需要手术去除，你在去缴一下手术费吧。”
看着缴费单上的数字顾淮闭了一下眼睛，六万。
乔一北从小家境富裕，根本没交过医保，照这样的费用缴下去，不出一个月所有的积蓄都会花光。
万幸的是手术很顺利。
不幸的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大脑的复建费用比所有部位都高，还要配着两万一盒的药吃，一星期一次，不能断。
顾淮要照顾乔一北根本没时间去忙工作，眼看约定交稿的时间就要到了，稿子是注定交不上了。
违约金，他拿不出来，护工，他请不起。
另外两个同学虽然很同情他，但为了自己的利益也纷纷表示解约，谁都看的出来，这不是坚持坚持就能扛过去的事，他们这个阶级的老百姓根本养不起一个没有医保的病人。
学校组织了一次捐款，凑了四万，顾淮抱着侥幸的想着，说不定明天乔一北就醒了呢，就在他面前活蹦乱跳了呢。
每天都靠着这样的心理撑过来，半夜测量仪突然叫起来，把顾淮惊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医生就冲进去把乔一北推抢救室了。
伤口发炎，引起高烧，等抢救过来，已经第二天了，还没把心放回原处，客户就追到了医院，顾淮绝望的看着他们，准备迎接责骂和违约金。
客户看到他时差点没认出来，看了看病床上的乔一北和憔悴的顾淮，最终什么也没说的走了。
警察打电话联系顾淮说人已经抓到了，要他来一趟警察局。
顾淮看到赵宇眼神充血，扑上去掐住他的领子，嘶吼道：“为什么？我到底哪对不起你了，我顾淮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恨我！你冲我来啊！你为什么动他！”
赵宇面如土色，一声不吭，警察把情绪激动的顾淮拉开，安慰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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