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宁琛被丘文殊的话刺得心口鲜血淋漓,这种痛,甚至比过往每一次外伤都要刺骨。
“今日,你必须,与我,分说清楚。”
宁琛觉得很好笑,笑得胸膛起伏,心口一抽一抽地痛,丘文殊希望自己答什么,告诉他自己敢进,然后再让他厌恶自己的深情款款吗?他有这么愚蠢吗?
“你觉得答案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宁琛的闷笑,宁琛的避而不答,彻底激怒了丘文殊,他含泪怒道:“宁琛,你不要欺人太甚!”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还想我说些什么?”宁琛笑得眼泪掉出来都不自知,“丘公子,你教我好了。”
“我不信?”
“我和你说,到了国京自会救你出去,你信了吗?”
“三年前,”丘文殊眼泪翻涌,类似的话他不是没信过,可结果呢,“三年前,你救了吗?”
“如果我说有呢?你信吗?”
“如果我说,我看到你接了齐王的刀,我一直在等你的判决,你信吗?”
丘文殊眼泪一滴滴打在宁琛的手上,他确实是不相信的,三年前的教训太惨重,但重逢后,宁琛真的变了很多,刚才宁琛甚至把自己的生命交在他手里……
丘文殊的沉默让宁琛自以为得到了答案,他自问是个坚强的人,但丘文殊只沉默了一会儿,他就难受得想结束一切。
他问出了刚才一直不敢问的话:“你刚才不肯杀我,到底是因为你心悦我,还是因为你的手不敢沾血?”
丘文殊怔怔地看着宁琛,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竟然给不出答案。
宁琛又哭又笑,他还以为那是丘文殊对他有情,所以他才说出真心话,却原来又是假象,又是他在自取其辱,怪不得丘文殊会说出“厌恶”这个词。
他有时觉得丘文殊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可很快又被残酷地告知,一切都是他的假想,这种感觉甚至比丘文殊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还要难堪百倍。
宁琛抹了一把泪,他从床下捡回那把匕首,一边问:“你说过喜欢我,喜欢我什么?脸吗?”
“你你要做什么?”
丘文殊触目惊心地看着宁琛举着匕首往自己的脸上划去,他叫着:“不要!”
说话间,丘文殊不顾一切地去抢刀,匕首被他扔到地上,可锋利的刀尖已经划过宁琛的左侧眉峰,一路往眉尾而去,鲜血淋漓。
丘文殊摁着宁琛的脸颊,难过得无以复加,觉得那是宁琛在用刀往他心口割,他疼得整个人都颤起来了。
宁琛格开丘文殊,鲜血和眼泪混杂在一起,他决绝地说:“没有你喜欢的了。”
丘文殊陷入巨大的悲怆中,双手遮着脸,痛哭出声。
宁琛自以为解脱了,可回了自己的房间,无限的空虚笼罩着他,他枯坐在床榻上,直至天明。
房门骤然被敲响。
李梓在外头说:“王爷!有急报!”
宁琛闭了闭眼,说:“拿进来。”
门开了,李梓呈上了铁真王送来密报,惊愕地看着宁琛的脸:“王爷,您您的脸……”
宁琛置若未闻,迅速看完了信,冷笑着告诉李梓:“原来三苗幼主从来就没想和大宁签署和谈书,他与太子定好,由齐王引本王至此,三苗幼主举兵剿灭本王,大宁归还五座城池,齐王得本王属地。”
李梓大惊,那他们现在不就入瓮了?
“三苗幼主的精兵明日就要来了,我们要早做准备。”宁琛心中已有成算,快速写了一封信。
“王爷我们现在就走吧!留得青山在——”
“走?”宁琛冷笑一声,眉上的伤口刺痛得厉害,他将信笺塞入信封中,缓缓道,“本王非但不用走,还能叫他们有去无回。”
“可我们只有一百人。”就算士兵们能以一敌百,也架不住在三苗境内,三苗幼主的精兵源源不断啊……
“所以我们是绝佳的诱饵。”宁琛利索地披上铠甲,李梓要上前帮忙,宁琛摆手拒绝了。“等他们攻破这里,三苗皇宫就易主了。”
李梓终于明白宁琛的用意,可他还是担心:“可我们没有援兵——”
“算着日程,孟关明日将至。”
“孟将军不一定能及时抵达……”
“富贵自来险中求。”宁琛递出信,“将此信送到铁真王府上,他到时自会策应。”
李梓强压下心底的恐慌,接下了信。
李梓送完信回来,伺候丘文殊的人苦着脸从西厢房里出来,看到李梓,便迎上来说:“李副将,丘公子病得更重了。”
李梓没好气地说:“不用管,只要伺候周到,不落王爷的眼就行了。”
“可他连药都不肯喝。”
明明昨天还乖乖喝药的,怎么今天又闹这一出,难道丘文殊知道药都换成真的了?
“而且都现在都还没起身。”
李梓暗中保护过丘文殊,自是知道丘文殊作息十分规范,他皱了皱眉,快步上了西厢房,戳了戳窗纸往里看。
床榻上隐隐可见坐着个人,那人佝着腰,看着像在哭。
李梓再往四周看看,再没看到别人。
李梓急了,怼下人:“丘文殊不见你都不知道吗!”
下人懵了,说:“在在的呀,他就在床上坐着,还叫我出去。”
“丘文殊这厮何曾——”
丘文殊从来都是正襟危坐的!
李梓想着和下人辩也是浪费口舌,他踹了房门一脚,快步上前掀了帐子,床上的人竟然还真是丘文殊。
李梓吓了一大跳,丘文殊双眼红肿,手上都是血,身上的白娟中单扯得凌乱。更奇怪的是,李梓这般动作,他连个正眼都没投过来,敛着眸,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床被上的带血匕首上。
“丘公子?”
李梓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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