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卜瑜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虾饺，“老是下馆子，点外卖，偶尔还是想吃点自家做的，就我家里吧，缺个人，姜哥你看……”
姜渚领会到了他话里的意思：“老子不当保姆，滚蛋！”
“别说脏话，”卜瑜年说，“你这个毛病得改一改，尊师重道晓得伐？亏得我比较亲和，换别的老师，大耳刮子就抽上去了。”
姜渚不想跟他贫，他算是发现了，卜瑜年这个人，平时交流的时候还不觉得，稍微熟悉一点你就会发现他非常的啰嗦，大概是当老师的人都有的一个毛病，喜欢讲点大道理小道理，说话非常的不简洁，说好听点儿就是亲和，说不好听了就是鸡婆。
可惜他和卜瑜年算是熟悉了一点，还没有到达特别熟悉的程度，而且又是师生关系，所以没有发现这个人深藏不露的另一面。
“对了，”卜瑜年堪勘吃完那一盘毛肚，突然问道，“你跟白浩然，还在吵架？”
姜渚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舔了舔上颚：“没有，那个人八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吵不起来。”
“所以你就跟他冷战？”卜瑜年乐道，觉得这两个人简直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
“卜老师，”姜渚无奈地看着他，“你是北哥和淼哥请来的太白金星吗？”
卜瑜年没有回答，他突然放下筷子，特别认真地看着姜渚：“我想看你跳舞。”
这个话说的有点直白，姜渚措手不及，被他弄得左支右绌：“我、我不会。”
甚至说话舌头都有点打结。
卜瑜年没绷住乐了：“考虑一下吧，不会可以学。”
“学不来，”姜渚见他拿自己寻开心，板起了脸，“要去你自己去。”
“啧，”卜瑜年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小孩子真不禁逗，跳过了这个话题，“白浩然也是好意。”
这个对话的跳跃性有点莫名其妙，姜渚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架也打了人也揍了，过也记了，我能怎么办？跑去求原谅？”
这种操蛋的事情，他干不出来。
卜瑜年摸着下巴想了想，对这些兔崽子死要面子的行为很不齿，大概活到他这把年纪，已经把脸皮看成了身外之物，压根就不在意，所以也想不出自己在十七八岁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他只好敷衍道：“其实也不是很难解决，你服个软。”
“服个屁，”姜渚说，“他怎么不服软？老子不服！”
卜瑜年正想说“爱服不服”，猛地想起自己是来当太白金星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那我换个问题，你对你的室友还满意吗？”
姜渚梗着脖子：“还行。”
“站在你们的角度来说，学校和学生其实是对立的，学校要管理，你们要自由，我之前带的那个班，还有人提出‘不自由，毋宁死’的口号，来反对学校的军事管理，”卜瑜年放下筷子，开始指点江山，“所以你们学生其实是一个整体，没有什么安内为先的说法，要想对抗学校和领导，就必须团结，你看上次你们拽掉主任的头发，不也没发生什么事儿吗？法不责众，就是这个道理，只要是处在集体内，这句话就适用。”
“主任的头发本来就是那样，不是我们拽掉的，”姜渚面无表情地说，“老师，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特别啰嗦？”
卜瑜年不以为然：“我好歹也做了一段时间的班主任了，理解一下这种啰嗦，大部分时候我是不乐意说教的，反正说了你们也不听，听了也不一定会做，做了也不一定有用，没有成就感。”
“所以你之前找我去办公室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为了躲懒？”姜渚问他。
卜瑜年摇摇头：“不完全是。”
姜渚看着他不说话。
“你看，针对你们四个人，为师本来制定了一套各个击破的对策，可现在我觉得你的性格和我最初预计的有所出入，”卜瑜年说，“我不是一个成功的教育者，以前我的老师总是跟我说‘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可我还做不到那个地步，人都是有私心的。”
姜渚隐隐约约地明白他这个私心到底是什么，但是又说不太清楚，便心照不宣地没有追问下去。
“姜渚，我很乐意当那个伸手抓住你的人，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不是为了煽情，也不是多管闲事，”卜瑜年很认真地看着他，“桃子都可以坚持下来，你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姜渚一愣，才幡然醒悟，这个人之前的那些拐弯抹角，那些顾左右而言他，那些回忆过去感叹人生的话，都是在开导他，在安慰他，在鼓励他，在似有若无地跟他讲道理。
他看到深渊之侧伸出来的那只手，像那天搭在他肩上一样，带着试探，带着忖度，十指修长有力，只要他往前一步，就能握住这只手。
可姜渚不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是怕那只手忽然松开，可能是怕自己的软弱，最后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
卜瑜年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太操之过急，只得作罢，他只好安静地吃饭，不再继续讨论这件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动会将要来临，二中的氛围明显轻松明快了不少，之前因为教学评估被打压的危险分子再次冒了头，不过这次不再是十九班，可能是他们班带头惹是生非的爷们安分了，十九班最近简直是超乎寻常的乖巧听话，校长还专门在周一例会上点名表扬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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