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一直吃到了晚上十点，气氛始终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于是最后卜瑜年找了个借口，把余一打发了，自己开车送林飞飞回去。
他刚才在饭桌上喝了一点低度的红酒，倒是不影响开车，林飞飞上了车又有一点昏昏欲睡，靠在车后座上疲倦地闭着眼睛不说话。
等到卜瑜年把车开上了主干道，才听到林飞飞有点困倦的声音：“年哥，你说余一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卜瑜年没有说话，车上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最后还是姜渚转身递了一盒薄荷糖过来，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他可能是不想让你走。”
“是吗？”林飞飞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这算是在挽留我吗？”
这下姜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人，于是便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学着卜瑜年，眼观鼻鼻观心，干脆不讲话了。
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大概是车上的气氛太压抑，让卜瑜年也有点憋不住了，他才面无表情地说：“那你的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一个问题问的林飞飞哑口无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来看，估计都会觉得她和余一这种微妙的行为有点作天作地，两个成年人，就好像被什么制住了咽喉，你不言我不语，似乎中间只有一层窗户纸，但谁也不肯先伸手去把那层窗户纸戳破。
谁也不敢率先把窗户纸戳破。
年少时的爱情总是干净而无所顾忌的，学生时代恨不得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澄澈透明且孤注一掷，可当岁月侵扰了那些纯粹的感情，有什么东西便发生了质变，物质、金钱、未来、家庭、责任、安全感，这些或是存在的或是虚无的事物，成为了桎梏感情的枷锁，人一旦考虑的事情多了，就会变得畏畏缩缩，勇气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拿起的太多，放下的时候就越纠结。
于是原本该走到一起的两个人，最终也会越走越远。
或许这两个人都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十九班的那位副班主任，终于在同学们或嫌弃或排斥的情绪当中姗姗来迟。
周一早晨的大朝会结束以后，副班主任陈波准时上岗，顺便替换了以前的那位年轻的数学老师，成为了十九班新上任的数学科任老师。
简直犹如噩耗。
趁着卜瑜年还在办公室里和陈老师细谈十九班的具体情况工夫，班上早就炸出了一朵接一朵的花儿。
郝望北他们的那个位置在姜渚调过来坐以后，彻底沦为了班级中心，一群猴崽子聚在一起，仿佛开茶话会一般。
最排斥这位新上任的副班的，大概就是徐淼了，他当初逃课翻墙被此人抓住过几次，次次都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想起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陈波这个人可以说是非常恶心了，”徐淼说完了他的亲身经历之后，感叹道，“罚写检讨记过什么的就算了，他还人身攻击，说什么‘国家根本不需要你这种社会渣滓，以后只能去当杀人犯，当小偷’，老子他妈的以后要干嘛关他屁事儿？！”
陈波在学校的风评一直不好，其他人就算没直面过此人，估计也听说过几件关于他的事情，徐淼说完，就开始分享起了各自的八卦。
罗飞还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听说他以前是附中的，因为那什么女同学，被开除了。”
“真的假的？”高霖不敢置信，“不是说他很正直的吗？”
男生八卦起来也是挺可怕的，于是罗飞直接把他的消息来源供了出来：“肖岚玉说的，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肖岚玉是十九班的大姐大，也是一位出了名的刺头学生，消息渠道很准确，一般只要是来自她的八卦，九成的可信度。
正巧肖岚玉倒了垃圾回来，徐淼干脆就把人给叫了过来。
于是他们的茶话会阵容从三个人变成了扎堆的十多个人，一大群女生也浩浩荡荡地跟上来凑起了热闹。
“你说陈波那个傻x？那事儿当然是真的！我朋友就在附中上学，当时学校把消息封锁了，要不然这事儿肯定上新闻！”肖岚玉煞有介事地说。
“不是吧？陈老师看起来挺正直的啊？”
“正直个屁！我看他就觉得很猥琐！”
“我还是比较喜欢我们卜老师。”
“年哥这种老师可遇不可求，遇到了都是三生有幸。”
“那咱们接下来的日子是不是不好过了啊？”
“怕什么，班主任还是年哥，陈波就是副班主任，副的！了解？！”
浩浩荡荡的茶话会一直开到上课铃敲响，这群聊八卦聊上瘾的猴崽子们才依依不舍地散了。
以至于卜瑜年走进教室，看到他们班的小同学似乎都有点病恹恹的。
他讲了几句，发现下面回答的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便无奈地放下了课本：“一个个儿的都怎么了？昨晚上玩嗨了？”
“对啊~”下面懒洋洋地说道。
“北哥。”卜瑜年扫视了一圈教室里乌泱泱的脑袋，开始随机点名。
郝望北正睡得香呢，冷不丁被点了名，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啊？”
“你昨晚上又干嘛去了？”卜瑜年问。
郝望北揉了揉眼睛：“接了个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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