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这么严重?”主任皱着满脸横肉说道,“学习讲究什么?!张弛有度!马校长的那一套军事化管理,我就不赞成,小孩子,该玩的时候就得让他们玩!玩尽兴了!才能好好学习!‘一二九’晚会就要到了,全校师生都在期待着十九班的表现!这个状态怎么能行?!”
教导主任仿佛吃错了药,在卜瑜年的印象里,这位主任的教育理念好像不是这样的,他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您今天是被刘校灌了迷魂汤吗?”
主任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没个正行!”
“主任,”卜瑜年叹了口气,理了理有点歪的领带,“我有我的打算,自己的学生,我自己能不上心吗?不问过程,只看结果,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最后主任还是不情不愿地被他打发走了。
主任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卜瑜年当然不可能看不出来,他看了一眼办公桌左上角放着的蓝色封皮的工作手册,悠悠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批改猴孩子们东拉西扯的作文去了。
天气冷了,教室里通了暖气,除了用来透气的角落里的天窗,前后门包括所有的窗户都是关上的,一点点入侵的机会都不给外面凛冽的西北风留。
所以徐淼踹门进来的动静把全班都给吓了一跳,寒风跟在他身后呼啸而入,他手插兜臭着一张脸,宛如大雪天闯入小酒馆的游侠江湖客。
走到自个儿位置上的时候,他还重重地把椅子拖出来摔在地上,拧着眉在噤若寒蝉的全班同学身上扫视了一圈,才面色不善地坐到了椅子上。
郝望北翘着二郎腿盘踞在姜渚的位置上,嘴里含着棒棒糖,正低头玩手机,听到鬼子进村一般的动静,瞥了徐淼一眼,继续沉浸在他的游戏里,随口问道:“吃枪药了淼哥?”
徐淼脸黑如包公,抱着胳膊把双脚翘到了课桌上:“陈波那个老狗!老子下去拿个外卖又不是挖他祖坟!犯得着在校门口堵着老子骂半天吗?!”
“这是咋了?”高霖正好过来发作业,怂巴巴地把徐淼地练习册放到了郝望北的桌上,小心翼翼地挪远点,害怕被这位爷无差别攻击误伤。
不过徐少爷还真不是无差别攻击,他提高了嗓门,声音不大,却正好是全全班人都可以听到的音量,用这种嚣张的气焰,把处于嘈杂状态的十九班变成了鸦雀无声的大礼堂:“刚刚儿是谁他妈跑去跟陈波老狗打小报告的?”
“哟,”郝望北一局游戏结束,手机揣兜里,施施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咱班上还有这种人呢?”
徐淼眯了眯眼睛,平时嘻嘻哈哈的人发起火来是最可怕的,十九班的学生和这四位爷相处久了,居然忘了他们的本质依旧是令学校领导头疼的问题学生,一时半会没有切换回来,只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当然,也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打了小报告。
姜渚上厕所回来,一推门便看到这个场景,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又退回去看了一眼班牌,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才慢悠悠地走进来。
他去郝望北那儿顺了一颗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扭头问现在成为了他的后桌的白浩然:“怎么了?”
白浩然最近玩起了益智类的华容道,正和那些大小不一的木块愉快玩耍,听到问话,眼皮也不抬,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姜渚只好叼着糖去看徐淼。
“我再问一遍,”只听徐淼又一次沉声道,“谁他妈打的小报告?”
班长虽然大大咧咧,但也是和事佬当久了,改不了的啰里吧嗦和稀泥脾气,气氛太压抑,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说道:“淼哥你先消消火,咱们班跟陈波那老东西势不两立的,怎么可能有人跑去打什么小报告?”
徐淼眼神凌厉地瞄了他一眼:“可是那老东西刚跟我说,有位热、心、的、同、学,向他反映了我们班的一些问题。”
他说话一字一顿,咬字十分清晰沉重,班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可惜那位热心同学始终不敢站出来认领这个头衔。
“没准是老东西挑拨离间,用来诈你的呢?”在一片讨论声中,郝望北突然说道,“老东西忒不是人了,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徐淼摸着下巴摇了摇头:“他对咱们班的事知道的太清楚了,他才来咱们班当这个副班主任多少天?没有人给他告密,他能连班上谁在谈恋爱,谁在追谁都了解的这么清楚?”
这次干脆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我不管你是什么立场,”徐淼说着,站起来,很有领导范儿地把双手撑在课桌上,“老子不是什么脾气特好,可以随便欺负的软柿子,你爱打小报告,喜欢当这个间谍,随你的便,但是如果再牵扯到老子身上,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他狠话刚说完,上课铃便非常及时地响了起来,班上的人这才散开,各自回到了位置上。
卜瑜年胳膊底下夹着书,一脚踏进教室,便察觉到了这个不大对劲的气氛,他扫了几眼这群熊孩子,顺便观察了一下主任所说的“印堂发黑双目无神”的状况,的确从班上学生的脸上看出了一点端倪。
他把课本教案放到讲台上,笑着说:“下星期就是‘一二九’晚会了,各位爷的节目商量好没?”
底下一片病怏怏的“没有――”
“哎呦,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卜瑜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脑海里无端冒出主任锃光瓦亮的头顶,吓的他打了一个激灵,“你们都是祖国的花朵,别搞的还没盛放就已经凋谢,那我可就成罪人了。”
底下边儿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郝望北看了一眼徐淼,徐公子脸色不善地把手机架在腿上,戴着耳机,正表情严肃地欣赏恐怖片,于是他忍不住用胳膊撞了一下自个儿的同桌:“哎,今天连年哥的面子都不给了?”
徐淼不理他,翻了个白眼,继续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坐姿,沉浸于这部一点儿也不好看的恐怖片当中。
“陈老师辣手摧花,”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姜渚打着呵欠,对整个花圃衰败的情况做出了解释,“你的花园都快没了。”
卜瑜年勾了勾嘴唇:“这不还有为师呢?”
猴崽子们齐刷刷地抬起了他们金贵的脑袋。
卜瑜年:“他手伸得太长了,我的小花园,可不是谁都能指手画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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