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姓汉子万没想到自家是昨晚睡觉哪声呼噜打得别有艺术感，叫过路的邪神听对了眼，赐下了这一张赦造开光的乌鸦嘴。
楚阑夕也没想到。
是以当一行人行至山口，草木林家一声呼哨稀里哗啦钻出几十号人的当口，一队人都惊呆了。
对面人也惊呆了。
张姓汉子：“……新山贼？”
对面山贼：“……啊？”
张姓汉子了然地点点头：“难怪了。”
“……”，对面山贼，“……？？？”
王姓汉子却是激动的一拍大腿：“都别跟我抢，一天天骑马胳膊腿都快生锈了。”
“带我一个！我都快磨起疮了！”
“还有我！”
“可这才十几个，不够分的啊？”
“分什么分，谁手脚利索就多分，武家什不利索捡不着热乎的活该。”
“好，就这么办！”
“……”
顾道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这边汉子们拿鞭子的拿鞭子，抄刀的抄刀，饿蓝了眼的狼一样的扑向对面。
尚没反应过来、自露面连尊重传统的“此树此路”云云的定场诗都不及说出口的山贼们：“……”
——这、这一届肥羊都这么热情的吗？
“……师……师叔……”
楚阑夕：“嗯？”
“……您这些年认识的人……都这么奇怪的……吗？”
楚阑夕：“……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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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和尚不都是吃素的吗？”洛河书不知第几次用拨弄柴火的树枝挡开仗崖伸向架上烤鱼的手，忍无可忍道。
“阿弥陀佛，并非如此。戒规禁食荤食指的是五荤，非是肉食。”仗崖和尚合十双掌，“更何况，出家人行走在外渡众生苦难，化缘又怎能强求施主按戒律赊放？守心伽蓝，常怀佛祖方是至道。”
见过仗崖和尚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徐鱼微：“……”
他毫不客气地趁二人不注意抢下了柴架上的烤鱼，也顾不得烫，张口便咬了下去。封了一冬的溪鱼很瘦，肉却极香。徐鱼微无视其余两人的怒目，喷着热气吐掉鱼腹中去腥的香叶，赞了一声：“好吃！”
“……”洛河书甩了棍子，颇为头疼，“你们这等正派子弟总跟我这厮混，就不怕回去被师长吊起来打？”
“不能，”徐鱼微啃着鱼道，“淮山剑派有没有大衍寺维那师那般惯常无事专盯弟子错处的师长。”
被自家寺院维那师找过无数次麻烦的仗崖和尚：“……”
……羡慕，嫉妒，想还俗。
“话说，你是怎么认识小夕道友的？”
“……”洛河书，“他啊，我欠他二钱银子。”
“债主？”徐鱼微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你堂堂那么大个无恶不作的魔修连二钱银子都没有。”
“……咱俩若有一比，倒是你更像魔修吧？”洛河书瞪了徐鱼微一眼，随后重点关注了一下连他穿树叶都要骂有伤风化的秃驴一眼，“虎落平阳。”
惨遭连坐外加翻旧账的仗崖得不到烤鱼呆若木僧，宛如失去了灵魂。
徐鱼微闻言噌一声站起来开始撸胳膊挽袖了。
洛河书：“……？”
“你虎落平阳，我家小夕道友难不成是狗？”徐鱼微拔剑，“淮山剑派一十七代弟子徐鱼微。”
洛河书：“……”
洛河书严重怀疑徐鱼微这自报家门的做法是从自家这边现学现卖的——有证据的那种。
以为徐鱼微正在给自己打抱不平的仗崖和尚：“……”
“在下并无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徐鱼微盯着那人，“先打过再论。”
他抬起剑鞘：“你，过来，让我好生教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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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嗯？”
“其实他们平时不这样的。他们就是近来活动的少，这才疯了些。”楚阑夕艰难道，“实则平日里人都是很好的。”
顾道：“……嗯。”
“……有耐心。”
顾道：“……”
“……肯吃苦。”
顾道：“……”
“……武艺还高。”
顾道：“……”
“胥林，一会把这串山贼送到衙门就好了。”王姓汉子凑过来，“咱一会便回分镖局交接……你师侄脸怎么了？中毒了？这么黑？这帮崽子干的？”
——“看来还是揍得轻了。”
被栓成一串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众山贼：“……”
“……无事。”顾道，“多谢王大哥关心。”
瞬间比楚阑夕矮了一辈分的王姓汉子毫无所觉，溜溜达达带着另一个汉子遛着山贼串往衙门口的方向去了。
楚阑夕正待跟上，袖子却被拽住了。一回头却正对上顾道一双极黑的眼睛：“师叔方才说到何处了？”
楚阑夕不曾留意着自家师侄话里的意味：“……哦，方才说王兄几位品德好，性子直爽，”
顾道乖乖巧巧的听着，一双眸子却越发黑了。
“……所以，乖，咱不怕他们。”一只手犹豫片刻，最终落到顾道的肩上轻轻地按了按。
力道不大，却很稳，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顾道轻轻地笑开了，他松开了拽着楚阑夕袖子的手。楚阑夕转身，快步跟上了前面几人。
坐在车辕上的青年敛了笑，忽地长长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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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欠你的，顾道。’]
[他对自己说。]
[‘……你要记得，你要明白。’]
[‘你没有资格——没有任何立场叫他只属于你，只注视你，只……]
[‘……只喜欢你。’]
[‘——在他眼里，你只是个小辈。’]
[‘……亲近一点的小辈。’]
[‘哪怕那些字眼再诱人。’]
[‘……你不能。’]
[‘——你已经错过一次了……’]
[‘没有再任性的资本了。’]
‘——那代价，你付不起。’]
[他在心里这样说道。]
——《密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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