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潮沅被他逗笑了。
这一笑多好看啊,全唐心里唠叨,唇红齿白的。
他说话都有些开玩笑的意味:“你在说什么呢?你要我和黄罗编故事?”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我是觉得,如果我是个坏人的话,黄老师更容易接受些。”全唐真挚的眼神让曲潮沅的笑容止住了。
曲潮沅看似在思考他说的这句话,片刻后平静地回答他:“全唐,一般而言,在师生的感情关系里,老师不会吃亏。”
全唐好像没懂他的意思。
曲潮沅的眼前又出现那双眼睛:“我碰见过很多和老师谈恋爱的学生,有些是被包养的糖宝、有些是想要占便宜走捷径的女孩、有些纯粹是被老师玩弄,被老师骗了。”
“但她们都没好下场。而你现在,想要告诉黄罗,你二十岁就能占我的便宜了?”
全唐为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想法忸怩地笑了。
“......我可不在乎什么玩弄不玩弄的。”年轻人嘟囔。
曲潮沅好像听到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他的语气里带着怀疑:“你不在乎?你不在乎是什么意思?包养,或者欺骗,你都不在乎是吗?”
“我确实不是很在乎这件事。”全唐认真地说,“我不太在乎。”
他想了想:“依老师的能力来耍弄我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您知道我有多爱您,其实连骗我也不需要的,只要老师给我一个眼神,我就自己主动送上来了。”
曲潮沅忽然被毒蛇咬了一下一般,收回了在全唐肩上的手,他转身走到了车尾。
路上斑斑光点,车辆零散而快速,仿若流星飞矢。
他和全唐却是静止的两个点,在矛盾中短暂相逢。
两个点在宇宙中相遇了,法学家能算得到它们的分离和再见吗?
曲潮沅宽肩窄腰,夜风把他后背的衬衫抻得阔阔,里面的阴影刻画着他的腰背。
全唐几乎是痴迷地盯着他的背影。
“耍弄不耍弄我,我真的无所谓,能和老师在一起一刻就是一刻。”
全唐零零碎碎地絮叨着。
他忽然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的:“我这样说是不是很矫情啊,老师。”
曲潮沅忽而转头,冷酷地望着他,透过他在望向很多是非的口舌:“如果我要玩弄你,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全唐打量着他严肃的神色,渐渐察觉到老师是认真的了。
他心里一动,慢慢走过来,一面走一面思忖一面说着:“我之前想过我和老师的未来,如果被大家发现会怎么样。
“好一点,就是大家都不在意,反正已经是这样的时代了。坏一点,我也要尽我所能够保护老师,主动退学或者和大家坦白就是我勾引老师。如果老师不想公开,我就会成长得很快,我会用尽我所能去做那些事情:看书,写文章,考试,社交,成为能保护老师的和老师地位相当的人。”
全唐小心翼翼地接近他:“我能做老师想要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我愿意为老师摘月亮。”
他的语气非常柔和,柔和到滴水,变成雾,变成拥抱。
“只要老师相信我,我也能成为厉害的青年法学家。”
曲潮沅怔怔的,对他说的话感到难以理解:“你这是什么意思呢。”
“全唐,你的意思是,你要把未来全部都建立在我的意愿之上吗?”
全唐掂量着自己,肯定地说:“我想保护老师。我的未来,必然是建立在保护老师的基础上的未来。”
曲潮沅的目光猛地扎向他,此时此刻,全唐已经向他伸出了手,就要触碰到他的肩膀。
“曲老师。”全唐唤他,“没什么好害怕的,就算公开了。”
“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他敏锐。
全唐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敏锐的直觉在曲潮沅面前是完全无用的。
他错了,他的敏锐直觉并不在情爱一途上熠熠生辉,却总在直达曲潮沅内心的泥泞小路上指导方向。
他足够敏感,去体察冰山层层之下,微弱的金火跳跃在蝴蝶翅膀上。
全唐敏感,敏感又敏锐,他察觉到曲潮沅的害怕和恐惧,因为这惧怕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切身感受到这成熟男性身体里的害怕,所以他也在害怕。
害怕着老师的害怕。
曲潮沅软弱可欺的,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他说:“你还是不懂,你还是不懂。你怎么能够这么,毫不思索地······去把你的未来让别人来决定?”
全唐在做白日梦,在勇敢地做白日梦:“没关系,我懂不懂也没关系。”
“我在追求您,我总要让您安心。”
“您肯让我追求您,我就不会让您失望。”
你大可嘲笑他白日梦想家,他无所谓,他会让时间见证他做得到。可在他还没有做的时候,就已经能产生这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时间为什么对他宽容厚爱,现在就让他有了看到未来的力量呢?
你也大可以嘲笑他矫情,嘲笑这些正常情侣之间不会出现的对话和情节。全唐不在乎,他的一生是漫长干净的电影,他的戏剧和人生难以分割。
在戏剧里,他二十岁,见到爱的人,就心无旁骛可以去死。
说再多对于全唐都是多余。
曲潮沅没想过年轻男孩能释放出这样磅礴的甚至是让人感动的爱意。
他可以肯定自己在全唐身上看到了一种引人摧折引人宰杀的宽厚又圣洁的爱,这个年轻的男孩像地母,像个阿弥陀佛般的人物,像初次涨奶的小母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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