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挽没有说话。凌霄迅速给了双瑞一个眼神:“打出去。”
两个小厮上前架着刘思义的胳膊往外拖。刘思义两脚蹬着地面,死死地盯着唐挽的背影,高声道:“首辅为什么不说话?各家京报都已得了消息,瞒不住的!只要您说一句,天华京报定然会为您辟谣。首辅您说话啊!”
唐挽豁然转过身,眼中明灭不定。凌霄拉住她的衣袖,对双瑞道:“这人疯了,送到顺天府去,快!”
“松开他。”唐挽开了口。
小厮们停下动作。刘思义终于挣脱开来,伏在地上喘着粗气,道:“唐首辅,承认自己是个男人,有这么难么?”
唐挽淡淡一笑,道:“不难。我只是不想说。”
唐挽转身而去。唐府众人也纷纷离去,空旷的长街上只剩了刘思义一人。他双手撑在地上,漆黑的双眸倏然闪过一道亮光。
“到底是怎么回事?”凌霄追着唐挽走入书房,“那人如何会知道?你刚才为什么不干脆抓了他!”
“听他刚才的话,应该也是听人说的吧。想必全京城的私报行都已经知道了。”唐挽华亮一根火柴,点燃桌上的油灯。她的手很稳,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怎么会……消息如何会走漏?”凌霄跌坐一旁,喃喃道。
唐挽将灯罩扣上,淡淡道:“纸不包火,绵不藏针。”
“难道是府里又出了细作?”凌霄霍然站起身,“不行,我要清查上下,非得把细作找出来!”
她说着便往门外走。唐挽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眸光一派沉静:“夫人,稍安勿躁。”
凌霄望着唐挽淡然的双眸,蹙眉道:“你……早就知道?”
唐挽含笑摇了摇头。事发突然,她如何能料得到?她的淡定,是因为她早有准备。
打从她踏入官场的那一天起,就时刻准备着这一天的来临。
“这些年,你辛苦了。”唐挽对凌霄说,“上上下下,里外操持。三十年朝朝暮暮,你敬我护我,一如当初。人|妻之职,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凌霄鼻子发酸:“你说这些做什么?”
“也是时候了,别再为我担心,”唐挽道,“前些日子莞儿说想回琅琊。不如你送她回去把。”
凌霄眸光一凛:“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唐挽笑道:“你也不必想得那么严重,一句莫须有的谣言还伤不到我。你和莞儿都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我担心有人在你们身上作文章。”
这话说的有理。唐挽是堂堂内阁首辅,朝中根基深厚。就算这谣言散布出去,有没有人信都未可知。
“你知道是谁做的?”凌霄问。
唐挽含笑点了点头。
凌霄顿时松了口气。她跟在唐挽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人的行事心里有谱。唐挽虽不擅于先发制人,可只要她有了准备,就未曾输过。自己和莞儿留在这里,也许真的会给她添乱。
“那我明日便带莞儿走。”凌霄道。
唐挽眉心舒展,嘱咐道:“去了可以多住些日子。我这边的情况,不要告诉元朗。”
“我与他没话说。”凌霄想了想,又说道,“他那人心眼多。要是自己猜着了,可不怪我。”
凌霄的马车于次日离开。临走前,她又忍不住嘱咐了许多,才拉着莞儿上了马车。好在双瑞是个让人放心的,唐挽也绝不会吃了亏。凌霄想,等把莞儿送到了,她便早些回来。
凌霄离开后的第二天,又是天华京报发刊的日子。这一期的文章,却在京城里掀起一阵骂潮。
文章的标题引用了一句戏文,叫做《谁知乌纱罩婵娟》。文章似纪实又像话本传奇,写的是一个忠臣遗孤女扮男装、科举为官的故事。这题材本算不得新奇,从古至今类似的传奇演义多如牛毛,可耐不住百姓爱看。尤其文中发生的故事与眼下市井生活颇为契合,读来让人有亲切之感。
文章在百姓中流传开来。看得人多了,便有心细的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文中的女子是广西柳州人,以探花功名入仕,外放多年回京,最终成为内阁首辅。这些细节都与当今的唐阁老十分相似。
唐阁老男生女相,这一点天下人都知道。写这故事的人究竟是什么目的?是恶意的调侃,还是有心的抹黑?文人们率先坐不住了,纷纷发表文章进行抨击。用一个人的外貌来进行调侃已是泼妇骂街一般的行径。更何况被调侃的人,还是社稷的有功之臣。
泼皮、无赖、小人行径。刘思义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再火一把,没想到被骂了个狗血临头,临时加印的五千分报册也都砸在了手里。他独自坐在幽暗的报房中痛定思痛,回想那日唐挽的反应,他有八成的把握这事儿是真的。他这次栽了一跤,只是因为他准备的不够充分。他必须要拿出证据来。
刘思义与唐挽没有私仇,可此时他已经顾不上唐挽的处境了。他必须揭露唐挽的女人身份,才能给自己、给天华京报正名。
就在这场小风波即将平息的时候,有一篇文章横空出世。这一回刘思义不再遮遮掩掩。他卯足了力气,笔墨如刀,直指唐挽。
这一次他不再讲故事,而是直白地罗列证据。唐挽年近五十为何不蓄须?她一生不纳妾,唯一的儿子也不知所踪,又是为何?她祖籍广西柳州,为何当地却无宗祠?至和九年科举验身的名册上,为何独独不见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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