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留在这里,必须做ACE,只可能做ACE。
笔尖在白纸上把日期划分割裂,让最后二十天的工作效率被推到最高点。
单人汇报最高可以有十分钟,那就一分钟都不可以浪费,用全部的心力来争夺这个留下来的机会。
只有一个名额了。
只有一个。
不可以期盼侥幸,不要幻想命运会眷顾自己。
要用实力来夺,赢的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霍刃突然猛地收笔,让铅笔笔尖都断了半截。
不够,表演唱歌跳舞弹唱都完全不够——因为其他人绝对会做同样的事情。
他要拿出更多的筹码。
如果写一首歌出来,词作编曲全部由自己完成……
十五天够谢敛昀写三首完整的商业作品,够其他人刷完三首团舞。
他需要自己写一首,三天写完词曲,五天改好编曲,十天内把和声伴奏录完混音做好。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霍刃呼吸停了两秒,没有任何犹豫的抓起门卡就跑了出去,电梯都没有等直接跑着上楼。
他要赌一把。
他必须要赌一把。
少年的大脑再次被启动全部分块,如同解析公式定理化学配平般拆分重组他听过的所有流行乐。
他带着耳机开始重复之前被自己提前分类的歌单,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写的急促又清晰。
音乐是有套路的。
最通俗的便是4536251。
F-G-Em-Am-Dm-G-C,这套和弦几乎可以被称之为作曲届的万能公式。
在这个基础上要写副歌,写不同乐段,把一首完整的歌做出来。
霍刃匆匆现拟了最近两周的时间规划表,周一到周五每天早上十点至晚上四点要一起练舞,其他时间都归他自己。
他飞快地按了两下笔帽,突然在想起了池霁教过他的那个技巧。
音乐是一种诉说。
时都大剧院中的一幕幕画面在他的眼前漂浮流转,无数演员在他的大脑中演绎着悲欢离合,共情的感觉再次出现。
霍刃下意识地伸手好像抓住了什么,开始给这首歌创作故事。
先有故事,再有情感,然后找到他的诉说。
他还不够懂缱绻情深,模仿起情人之间的缠绵温柔时很难入戏。
但能懂被压抑的爱。
不管是《春之觉醒》、《妖型乐与怒》还是《摇滚莫扎特》里,被压抑的爱都能把他带入剧情,给他足够深刻的触动。
这种爱可能是对自己,对恋人,对自己钟爱的一切。
被克制,被束缚,然后暗流涌动。
这是霍刃第一次写故事。
年轻学生爱上在公园广场中随手喂着白鸽的窈窕模特,青涩又认真地同她短信往来,告白恋爱。
模特习惯在名利场穿梭往来,一串项链都够他两年的学费。她在这场关系中浅尝辄止,权当是体验一场新鲜。
他却喜欢她的老成和风情,喜欢她的露骨和漠然。
没有钱没有车房,学生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笨拙无趣到连他自己都着急的程度。
他们吃饭时她偶尔会抱怨自己的工作,摇晃着酒杯喃喃着要去雪国漫游。
而他为她斟满烈酒,小心翼翼的怕说错一句话。
所有情感被封闭压抑,仿佛是被咽下的叹息。
两人在喷泉池旁偶遇,也在同一个地方分手离别。
一句在故事开始前的我爱你,到结尾都没有说出口。
“你还记得那只灰色的鸽子吗。”
少年闭上眼睛,把自己逐渐代入到那个失恋者的视角里,为他弹琴唱歌。
修长有力的十指覆上电子琴键,故事随之缓缓展开。
“它落在摩天轮上,在看风中的星辰。”
和弦如同铁轨在摸索着对接拼凑,载着乐声断断续续往前行进。
“钻石项链落在床头柜,无人再去领回。”
“你多像那只鸽子啊。”
“眼睛漂亮,脖颈修长,只是不再记得我是谁。”
乐段一转,贝斯和弦乐一同流淌进来。
少年的歌声沙哑压抑,仿佛隐忍着不肯落下的眼泪。
“你在云巅,我在尘土。”
“咫尺擦肩,全是错会。”
他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状态里,像是亲身经历,同时又切着乐句调整歌词,仿佛是抽离在外的创作者。
措辞要精准,感情要清晰深刻。
霍刃开着编曲器戴着耳机,五线谱草稿纸散落满桌,十只手都忙不过来。
每个音符的时值都要力求切合到位,四个乐段的起承转合也要链接的□□/无缝。
他的世界进入完全黑白的状态,远处的脚步声交谈声被全然隔离,一切的一切都留给创作。
双眼视域被分割成五块,正中间是屏幕中三段乐轨错落重合,右下琴谱左下词稿,侧上方还贴着先前写的拆分技巧和归纳点。
像临场考试,像在被反复抽取灵魂。
时间犹如深海中的寒流将他裹挟抱持,光影悲欢迎着乐声推移变化,弦乐琴声在耳边缠结串连,唱着少年人的沉闷心事。
“错会一场,应该由我说声抱歉。”
他深呼吸着转行继续,替另一个人失笑释怀。
“你还记得那只灰色的鸽子吗。”
“它飞的很远很远,我已再也看不见……”
突然有人敲了两下桌面,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小孩。”米格扒在桌板上看着他笑:“看你在这呆了一天,晚饭吃了没有?”
是之前教他钢琴和弹唱的那个老师。
霍刃顾不上喊老师好,把刚刚想到的最后一段歌词写在稿纸上,然后才站起身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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