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掀了被子起身,看着窗外艳阳高照,不禁揉了揉眼睛,平日里这个时候早该被叫起来表演了,再转念一想在念起季流芳已经不再了…
正犹豫着,却见老鸨端了一盆洗脸水重重地砸在旁边台上:“哟,大小姐可算醒了,收拾收拾赶快滚蛋,别再妈妈这占地儿。”
“滚…去哪?”
“诶哟,别装傻了,人家留醉公子一大早将你赎了你能不知道?”
那一盆洗脸水早已冰冷,手指浸入其中竟仿佛寒冬腊月般全身凉了个透。苏云落愣了半晌回身拽着老鸨衣袖问:“他人呢?”
“早走了。”
“走了?”
“是啊~人家盛字钱庄的少东主一点不输昨日那位白家公子,八万五千两白银赎了他,听说还让人跟着回洛阳,入住大宅呢~”
老鸨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溅,没见到苏云落脸色越来越冷。
河山广袤,她又该归于何方?
多少年建立起来的牵绊,一夕之间灰飞烟灭。
自由身好,好到无依无靠,无牵无挂。
出了烟雨楼,她呆呆地立在街上,满眼迷茫地打量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人间。不停地有路人撞上她侧肩踩了她裙摆,她却浑然不觉。一切都没有变,她也没有变,身如浮萍,世若沧海。
也不知伫立了多久,头顶一阵闷雷,身边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点越来越大,砸在她身上脸上异常冰冷,她依旧丝毫不动。
六月的天,她竟没由来的感到寒冷。
“不知去哪么?”
头顶上忽然撑起了一把伞,抬头看,是上好的云锦,伞面上清清淡淡地点了几笔,刚好点出了清风有意细雨无情,打的桃花纷落的画面。
执伞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看似随意地握着伞,却为她撑撑起了一片小天地。天地中别无他物,唯有清香阵阵雨声点点,那样让她心安,仿佛这伞中世界便是她久别难忘的故乡一般。
无奈…她却不敢回头看一眼。生怕这一切只是幻梦一场,回眸便会惊飞雀鸟。那人不再,伞亦不再,她仍旧孤零零一人,被大雨淋了个湿透。
“跟我回洛阳可好?”
一语惊醒,暮然回首,那人伞下浅笑,轻柔落眼中,温情落嘴角,依旧是潇洒出尘的眉目,叫人难以置信的俊美。苏云落忍不住伸出手指触上他白净嫩滑的侧脸,指尖触到的冰冷让她一颤。
慌张地缩回手,她低头道:“云落无礼了,公子恕罪…”
真的是他…
那人却叹了口气,解下自己的外袍,扬手披在她身上:“如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爱惜…自己…
刹那间,泪水毫无预兆地脸上肆意横行,疯了般顺着下颌滚落,啪嗒滴在他洁白如雪的外袍上,她连忙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她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下一刻便意外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他一手拥着她一手捏着衣袖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洁白柔软的面料,在狂风暴雨中异常温暖,像他清冷的怀抱一般,蕴含着尚未远走的春风。
顺着葱白玉指抬眼望去,是他微垂的眼帘,微颤的睫毛,一如初见时他躬下身为她擦去指尖血迹斑驳,认真至极。光洁的额头上是公正的发髻线,难得白家公子束在冠中一丝不苟的墨发为今有些凌乱,头顶上伞中落红千丈在雨点中也有了生命,纷纷扬扬落在他如墨青丝间。仿似白衣高冠的谪仙,突然…落在了纷乱红尘中,就连她这般卑微如粉尘一般的人也能触手可及。
她看痴了。
目光如同飞蛾扑火,夸父追日般停留在他脸上,久久不肯撤去。
明知高远难及,仍旧痴愿此刻,一眼万年。
只可惜再真实的梦境也终有惊醒的一刻。
待她反应过来,受宠若惊地挣开怀抱,这才发现白家公子早已被雨淋湿了半身,自己身上倒是渐渐干了下来。
她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让他抢了先:“跟我回家,可好?”
苏云落只知道自己顿了许久,才微微颌首,接着脚下就失了重心,被他拦腰抱在怀中一跃跳上马背。白夜握着她两手合围自己腰间,回头一句:“抱紧点。”便御马绝尘而去。
那一日,水城的桃花的确落了许多,城墙内外都染上了娇嫩的淡粉,让人无缘无故地醉了心。
只是出了城他就松了缰绳,任由高大精瘦四蹄健壮的白马悠闲地走着,时而低头食草,时而甩尾喝水,马上人也从不催。
途经美景,男子总喜欢伸出自己修长葱白的手指将风景带入她眼中,地头细语,扬唇浅笑。
进了隔壁杭城之后路人纷纷驻足,不无鄙视地打量着马上那一对男女,男子恍若天人,女子貌丑似鬼。
偏偏一幅鸳鸯戏水你浓我浓的景象,惹得不少马车中的大户小姐恨得咬起了方巾。
一池绿水,碧波白纹,潭中鸭鹅鸥潞,三三两两畅游着,丑陋的家鸭也昂起脖子悠然自得。仿佛生命,无论贵贱,都被青山绿水染上了清高淡雅。
就连那个及其丑陋的女子,在男子双臂中面红耳赤的摸样,也能被品出一番风味。
"饿吗?"
白衣男子偏头轻声问了句,墨黑长发由侧肩倾泻而下,铺在胸前白衣上,俊脸半遮,更显柔和万分。湖中几只鹅,竟惊得忘了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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