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变故和打击都是从那个阴冷的冬天开始的。
有一个著名的木桶理论说:一只木桶能盛多少水,不是由组成木桶的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由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的。套用一下,可以断言,对一个人而言,他能成多大的气候,能有一个什么样的人生,也不是由他的优点,而是由他的弱点决定的。
组成我的木桶的众多木板中,哪一块是我最短的呢?
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认为是好色。
推开汪总编的办公室,老头子面沉似水,脸皮青得像夏日午后的暴风雨前夕。我向他问了声好,他理也没理地示意我坐下,掏出烟,也没发一根给我,而是自顾抽了起来。
老头子的冷漠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我说:“汪总,你好像很不开心似的?是什么事让你老人家这么生气?”
汪总编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你不要跟我油腔滑调的,我现在代表组织和你说话,王小乐同志。”
一个领导一旦声称他代表那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组织和你说话,你惟一可做的就是毕恭毕敬,所以我赶紧收拾了脸上残留的微笑,像个变脸的川戏艺人一样,一瞬间变得庄重而严肃。
“我们是党的新闻工作者,我们虽然不是党报,但我们是党报主办的新型都市大报,对我们的从业人员,应该有一个起码的道德底线,你说是不是?”
我忙说是呀是呀,心里捉摸自己没有什么事情靠得上道德底线啊?如果是揭露李致远购买淘汰设备,也犯不着拉上道德来说事,真不知老头子瓶里卖的什么鸟药。
“我一向对你寄托了很大的期望,无论是从业务能力来讲,还是从人际关系的处理来讲,你在几个主任里,都是我最看重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干下这么糊涂的事情。现在的社会开放了,哪怕找个情人也没人说三道四,可你怎么能到那种场合去抛头露面,还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呢?你脑子里真的进了水吗你?”
我心里一惊,忙说:汪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就直说了吧,我能承受得住的。
汪总没吭声,缓缓打开抽屉,从里面拈出一只信封扔给我。
我打开信封,里面有两张照片,一看照片,不由得浑身一震,导用小说上爱用的话,那就是脑袋里嗡地一声。
照片的主角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年轻女子和一个同样全身赤裸的男人。一张照片,女子趴着上身,用肥大的乳房去碰男人赤裸的肚子;另一张照片,女子骑在男人身上,正快活地使着劲。不管哪张照片,男人都受用地闭着眼睛。
那个男人我再熟悉不过了,因为那就是我自己。
我惊骇地捧着照片,语无伦次地问汪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从哪里来的?”
汪总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还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呢。人家都把举报的照片寄到了我这里,你还茫然无知,你想想,你一个大报的新闻部主任,竟然在外面和妓女胡来,还被人暗中拍了照,这简直就是丑闻,巨大的丑闻啊。我们报纸经常曝光人家的丑闻,可现在自己却闹了个西都最大的丑闻,你让我怎么替你擦屁股?”
我无力地辩解着,不是的,汪总不是的。
汪总伸出手,示意照片还给他,我机械地把照片往信封里塞,手有些抖,一连塞了两三次才塞进去。大冷的冬天里,额上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终于体会到了古人所说的如芒在背是什么滋味。
塞照片的那几秒钟里,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回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
就是在我和华宝林到西都机械厂采访李致远的那天下午,肖一民打电话说聚一聚,说是从古城开同学会回来,又是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要我把简锐也叫上,一块儿喝几杯。中午和华宝林一起本来喝得有点多,整个下午头都有些昏,我努力想推掉肖一民的饭局,可肖一民再三不允许。这样,晚饭时,我只得带着还没完全醒过来的醉意又上了酒桌。
就肖一民、简锐和我三个老哥们儿而已,倒也自在。饭局设在肖一民选的一家叫千和楼的中餐馆里,场面不大,设置得十分精致,让人有种温馨的感觉。
简锐状态不大好,我暗想,这家伙的阳萎不是选择性的吗?为什么还这样愁眉苦脸的?碍于事关简锐隐私而肖一民又在场,我没敢问他,心想还是下来给他打个电话或是上厕所时悄悄问好了。对一个好朋友,我们尽可以关心他的酒量和肝脏,至于他的性能力,我们还是应该从宽处理,过度的关心会让他发毛的。
肖一民那天兴致很高,一上桌就要求大家一起连干三杯。我问他,老肖,你他妈好像有什么喜事,是不是要提省政府办公厅主任了?
肖一民笑嘻嘻地说,提什么呀提,除非省长是我舅子。
简锐说,那你满脸喜上眉梢的样子做啥?
肖一民叫起屈来,难道见了你们愁眉苦脸的你们才高兴吗?我好心好意出血请你们喝酒,那不是好久没一起共谋一醉了吗?来,别说了,干杯干杯。
胡乱扯了半天,一瓶郎酒已经见了底。肖一民到底是官员出身,对酒很讲究,一般只肯喝酱香型的,比如茅台或郎酒,说是即便喝醉了,明天早晨起床也不会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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