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石心
这真的是一间太过窄小的屋子,张扬一进来就被扑鼻的霉味呛得一咳嗽。
身后的男人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的脸抑制不住地涨红,心底里升起的类似于耻辱一样的感觉席卷了他。
她应该是金碧辉煌宫殿里的女王,却迈进了简陋霉变的肮脏茅屋。
完全被身体的欲望操控的男人,这一刻冷却了少许。
刚才的他,是被女妖施了法术的书生,是被迷障误了心神的旅人,是被蓬勃的欲望抢占了理智的疯子。
可是相比于年轻的欲望,他更有一颗在意她的心。
“开会窗户就好,这里有点潮湿。”
他赶紧挤了进去,先去开了屋子里仅有的四扇窗户。
夜晚清冷的风灌了进来,果然,霉味就散了许多。
张扬站在黑暗里,看着他。
再往里面迈就是他小的可怜的卧室,逼仄的外屋里站着促狭的他。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理智克制的男人了。
他的不好意思,他的懊恼自责,他的自卑,她都看在眼里。
贫穷的男人,在女人面前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这是蒋立阳最愿意说的一句话,所以他选择背叛她,去拥抱更锦绣的前程,只为了将来可以更有尊严的立在她面前。
而眼前的这一位,他也不过是没有机会去赚取尊严罢了。
张扬的心里在冷笑。
可是望着他的眼睛却愈发柔软。
她向着他,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呼吸上。
一切,就是这样自然而言。
从他的吻她就知道,他肯定是第一次。和一个第一次的男人,肯定不会留下什么太过美好的回忆。
然而她错了,错得离谱。
和吴昕也好和蒋立阳也好,和初恋男友躺在肮脏的学生旅馆里,和蒋立阳在那张华美的欧式床上,都不及这一晚在这张冷硬的炕上发生的一切。
坚硬的火炕上,铺着冰冷滑溜的塑料皮革。
她温暖火热的身子抵在上面,随着他每一下冲撞起伏被摩擦得疼痛难耐。
然而这一切,都影响不了和他的美妙滋味。
他比她预想的还要让女人沉沦。
这一晚,他如不知餍足的饕餮,让她全然溺毙在欢爱的浪潮中。
她迷乱、疯狂,顾不了今夕何夕。
她尖叫、哭喊,撕下了女王端庄的面具。
而他,始终一声不吭,咬紧牙关……
清晨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棂的时候,张扬醒了过来。
一瞬间,她有点迷瞪,转头看了看枕畔男人的睡眼,才恍然大悟。
她慢吞吞地起身,双腿抖得厉害。为了迈开他下到地下,她险些来个狗抢屎。
窸窸窣窣地穿好衣服,她拿起包。
从包里拿出三叠厚厚的钱,压在了炕边。
推开门出去的时候,外面的冷空气让她打了一个大喷嚏。她不敢看炕上睡着的男人,几下跑了出去。
早晨七点半的时候,徐江手机闹铃响了。
他皱眉,醒了过来。
昨晚的一切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他赶紧转头看身边。
她不在,只有炕上那厚厚的三叠钱。
他怔怔地盯着那几叠钱,看了许久。
“原来如此。”他这样想。
张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车开到家的,总之等她大脑恢复正常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是的没错,她进了家门连澡都顾得上洗就一头扎进被子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到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身体的酸痛也算缓过来一些。
匆匆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她订的外卖也送到了。
快半年了,她没有这么胃口大开过。
一整只炸鸡让她干掉一多半,还有汉堡薯条水果沙拉,她都吃的个七七八八。
耿欢欢拿钥匙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劈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地板上,周围是一堆食物的包装盒。而当她们四目相对时,她的嘴里还叼着一截鸡翅膀。
耿欢欢也顾不上换鞋,扔下旅行包,一把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张扬。
“扬子,我回来晚了——”
说完,颤抖着手捧起张扬的脸,红着眼圈猛看。
“为了那个王八蛋,你也犯不上这么作践自己吧?”
张扬被她磋磨得一脸懵逼。
“你干嘛呀,回来就回来呗,干嘛秒变‘尔康’啊!”
耿欢欢看她嘴硬,一把手扯掉了张扬手里的鸡翅膀,塞进了自己嘴里。
边吃边说。
“失恋后大量进食是自取灭亡的表现,与其这样自我减压饥不择食,我倒更愿意看到你出去疯、浪、嗨。女人啊,可以闭不上自己的腿,但是绝不能闭不上自己的嘴!”
张扬一愣,随即做贼心虚地扔下怀里的炸鸡盒子,去了洗手间洗手。
她这是两边都没闭上,怎么算?
耿欢欢是张扬的大学室友兼闺蜜,是张扬这套公寓备用钥匙的持有者,前几天和公司同事去欧洲游了,刚回来就来看她。
耿欢欢洗完澡,一边往脸上拍水,一边嘟囔。
“我打了那么多电话你都不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给蒋立阳那个王八羔子打,他也不接。我怕你一时冲动拉着他去殉情,这才紧赶慢赶地冲了过来。”
张扬立在门框边,看着她。
“敢情我在你们眼里就是这样的一个怂货?动不动就自我了断,算什么好汉?”
“哼哼,我打开门看到一地鸡骨头的时候,说老实话,我觉得你还不如去跳海呢!”
“耿欢欢!”
耿欢欢笑嘻嘻的,走过来,捏起张扬的下巴尖。
“哎我说,你这小脸色和皮肤不错呀。失恋也失了,炸鸡也吃了,怎么这小脸反而还粉嫩不少了呢,前几天那颗青春痘都没了……孩子,你这套路不对啊!”
张扬再一次被发现猫腻,目光闪烁起来。
两人闺蜜快十年了,她张扬什么底细耿欢欢绝对的门清路数。
看她这神情,绝对有问题。
严刑拷打之后,张扬全招了。
耿欢欢震惊地瞪大眼。
“你你你你你……居然找男技师?!”
“就这一次,我保证!”张扬也懊悔不已。
耿欢欢将其扑倒。
“好啊你,枉我一直以你为偶像、为道德楷模、为行为标准,可你居然——”
“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把昨晚详情声情并茂地描述来给本座听?”
“……”
今晚突然降温了。
徐江依然穿着那件单薄的半袖T恤穿越半个新城区,到了海鲜酒楼。换上保安服,站上保安岗。
来来往往的光华陆影,远远近近的璀璨霓虹都成了静止的背景。
他在这座虚化的城市背影里,站成了一座石雕。
豪车出出进进,俊男美女走了又来。
没有人会在意,在意这座孤单入骨的石雕,他冷硬的身躯里包裹着怎样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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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嘤,让我家徐哥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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