崭新的书被红色圆珠笔涂满了，看不清漫画上人物的表情，涂的人力道用得很大，几乎划破了纸张。
触目惊心的红让人心生不安，秦颂扔了书，起身想去阳台透透气，脑袋却一阵晕眩。他未受伤的手撑在那本书上，慢慢握成了拳。
浴室门突然打开，徐誉恩穿着睡袍走了出来，他没戴眼镜，整张脸看起来有些陌生。
眼里的血丝和疲惫不见踪影，他看着沙发上的人，笑了，“怎么，秦老师累了吗？我果然不该太早叫你起床，要休息一下吗？”
秦颂紧抿着唇，右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栖栖回来了？”
“栖栖？也许吧……”徐誉恩上前，在他面前停下，声音冷淡，“或许你睡一觉她就回来了。”
眼皮越来越重，秦颂呼吸急促，渐渐失了意识。
37
“什么事这么着急？”
纪霖表情凝重，看着多年的好友，“给你看样东西。”
封居鸣从他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打开来扫了一遍，是一个人的资料，纸张有些泛黄，已经有了些年月。
“之前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姓徐的制药商，这是他的生平资料。”
“生平？”封居鸣皱眉，“死了？”
“是死了”纪霖脸色不大好，“死于一场医疗事故。”
“医疗事故罪不至死，他是主动方还是被动方？”
纪霖被他逗笑了，“你这人真是……我又不是跟你谈生意，要不要签个合同？”
封居鸣叹气，无奈道，“因为我马上要赶飞机，你这慢吞吞的性子我真是受不了，你说你要是和纪言综合一下多好，他每天吵得我脑仁疼。”
“好吧，”纪霖正色起来，“那我就长话短说，“这个徐正恩，连同他名下的‘怀恩国际药物公司’，用违禁品制药并流入市场，当时在医疗界起了不小的轰动。”
封居鸣心下一动，“那个违禁品就是疑似我之前吃过的？”
“有可能……资料上说那东西用法用量很微妙，它能扰乱中枢神经，我的教授告诉我，它还能控制人的情绪变化，将其放大……怎么说，就像你之前说的，大脑想的是给一巴掌，手却不受控制的捅出一刀。”
封居鸣没说话，他不懂医学，但也曾无数次回想过那失控的一夜，他当时虽满腔愤怒，但绝不该那般残忍，每每想到那夜秦颂的惨状都会心下震颤，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缺口，无法逃避也无法弥补。
“其实我是不大相信的，医学不是毒品，可那天听你说我才留了个心眼，只怕那东西又……你清楚是在哪里接触到的吗？”
封居鸣摇摇头，“既然是违禁品，那它的鉴定标准是什么？徐正恩用它制了什么药？医疗事故应该还不至于让他搭上一条性命吧？”
“……时间太久了，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几份资料，况且每个国家药监局对药物鉴定标准不一样，那是从国外流入中国的，外国年轻人把它当作普通兴奋剂，他们称它为‘Zing’，意为旺盛的生命力，药剂的原理我不大懂，但凡事都有利弊，药物反应相生相克，应该还是研制的问题。”
封居鸣沉着脸，“既然如此，谁给了它再次流通的契机呢？”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世上多的是阴暗面，扫毒禁毒这么多年，照样有大把人铤而走险做昧着良心的勾当，更何况只是区区违禁药品。
但爪子伸到了他的身上，再由他亲手伤了最在意的人，这就不能一概而论了。
“总之娱乐圈太混乱，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你和纪言都要提防着点。”
纪霖看了看表，“我等下有台手术，你不是急着赶飞机吗？就先这样吧。”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白大褂，又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像你说的，医疗事故罪不至死，这个徐正恩不是死于司法，他是在逮捕前跳楼自杀死的。”
封居鸣眼皮一跳。
“跳楼自杀”四个字如同魔咒，已经缠了他将近两个月，虽然舆论已经逐渐销声匿迹，但乍然听到还是会起惊跳反应。
“……法院判决书下来的前一天，他和他的妻子一起从公司顶楼一跃而下，主犯死亡，公司被注销，那个案子就了结了。”
封居鸣看着桌上文件上那个男人的黑白照片，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睁开眼是刺目的白光，消毒水的味道直冲鼻腔，全身像被抽了筋骨，提不起一丝气力，秦颂努力拉回神智，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金属椅子上，双手被反剪捆在椅背上，头顶是耀眼的白炽灯，晃得人睁不开眼。屋内空间不大，二十平见方，四周墙壁空空荡荡，几个木头架子上放着大小不一的玻璃器皿，屋中央放着一张长方形的金属桌，桌面在灯光投映下发出幽幽冷光，几个注射器散乱的放在台面上，边角上是一个木制的沙漏，流沙缓缓从小孔中流下，在一片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醒了？”
男人的声音响起，秦颂抬眼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徐誉恩也坐在一张相同的金属椅子上，墙上的灯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刺眼的光晕中看不清他的五官表情。
“睡得好吗秦老师。”
秦颂没有说话，眼前的处境一目了然，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徐栖栖说曾在家听到男人的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就在这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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