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乔唯音失恋了。
她说暗恋其实是一场漫长的失恋,所以早已习惯,没什么大不了。似乎为向我印证这句“没什么大不了”所言非虚,乔唯音带我整整逛了三天的街,我都快累成狗跑断腿,她依然精力充沛。结束第三天自助购物游,吃过晚饭看场电影,她兴致勃勃又拽着我进了间酒吧。
灯光暧昧,红男绿女微醺荡漾,夜场气氛正浓。
我要开车只能端着薯片吃,看乔唯音喝。一口小酒下肚,她像巡检猎物般,环视场内一周,悻悻然道:“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叶满天啊,叶满天,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谁没有点小脾气,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忍耐你,已经忍耐得够可以的了。想做的不能做,想说的不能说,什么都依你,你还想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乔唯音说得没错,我找不到理由为自己辩护,意志消沉,“我现在只想赶紧过完暑假,我们各自回校,能不见面最好不要见面。”
“不见面能解决问题吗?”她坐近我,抢走我手中的薯片扔进自己嘴里,“不过,我想不通的是,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昨晚饭吃到一半,你跑去客厅接钟衡的电话,我就一直在偷偷观察容丞的反应。结果他压根儿什么反应也没有。可等咱俩在厨房洗碗的时候,他又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叶满天,你别怪我小题大做。人家小小年纪,心智还在成长发育期,照你这么折磨下去,万一心理出问题了,怎么办?”
“你这还不是小题大做啊?”我一笑,乔唯音大翻白眼,骂我没良心。收敛笑容,她又骂我冷血动物。横竖在她眼里不落好,我干脆把酒杯高奉到她嘴边,“容丞就是这样内向的性格,他和你不熟,更不可能流露出太多的情绪。住在一起大半个月了,你什么时候见他主动和你说过一句话。”
“嗯。没错。”她深表赞同地点点头,“我琢磨着,他可能把我当做一尊会走路的雕塑。我住院那天,他来给我送汤,你刚好不在。一见病房只有我一人,他放下汤就跑了,好像我是会吃人的怪物似的。我难道不比你漂亮啊,很伤自尊的,好不好。”
“漂亮,漂亮,你最漂亮。”
我正准备借此岔开话题,手机响起,陌生号码来电。一接通,那边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字正腔圆地说:“你好,这里是北区府城路公安分局……”
诈骗电话!
没听他继续瞎扯,我捂住手机和乔唯音调侃,现在的骗子胆儿真肥,警察叔叔都敢装。乔唯音眼珠一转,抽走我的手机,清清嗓子,以一种公事化的口吻对那边道:“你好,这里是公安部经济犯罪侦察局。有什么事请向你的直属上级领导汇报,不准越级上报,违者必究!”
她利落挂断电话,我们笑作一团。不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同一个号码。骗子不至于如此执着,我心生疑窦接通,还是那个年轻的男声,还是那么字正腔圆,语气却变得威严许多。
“我再说一遍,这里是北区城府路公安分局,请问你是叶满天吗?”
完蛋了,好像真的是警察。我心头一紧,嗫嚅道:“对,对,我是。”
“麻烦你来局里一趟。”
乔唯音见我脸色不对,耳朵凑了过来,正巧听见对方这句话,与我悲剧性地对看傻眼,无语凝噎。下一秒,她抢过手机,苦苦哀求:“警察叔叔对不起,我们以为是诈骗电话,你原谅我们吧,我们再也不……”话到一半像被突然消音,乔唯音噤声,一边仔细聆听对方说着什么,一边不时瞄我,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我不敢插嘴过问,又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心里急得直打鼓,紧盯着乔唯音的眼睛一眨也不敢眨。不过几秒钟她通完话放下手机,我已等得心力交瘁,像跑完一场艰苦的马拉松。
“警察说什么?”我急切地问。
乔唯音皱起眉,犹如还在反刍刚刚讲完的电话,沉吟道:“说电话里讲不清楚,让我们去局里接容丞和田骞。”
“走!”
不允许大脑胡思乱想,我抓起乔唯音奔出酒吧。
全程最高限速飞车赶到公安分局,接待我和乔唯音的是位值班民警。忐忑追问详情,他神色如常,只道,这案子不归他负责,不了解具体情况,让我们直接问宋警官。
案子……这种字眼都用上了,问题得有多严重啊!
我和乔唯音面面相觑,不敢再多问,惶惶地跟他走进一间小型会议室。室内只有容丞和田骞两个人,分坐椭圆会议桌两侧,正在吃快餐盒饭。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到我们,鼻青脸肿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放下筷子站起来,浑身脏得好像在垃圾堆里打过滚。
不必问,显而易见打架打到惊动警察了呗!
值班民警请我们稍等,先行离开会议室。人一走,我冲到容丞跟前,急火攻心什么没说,先给他一巴掌。“你有本事打架,为什么没本事自己摆平?你知不知道万一留下案底,你这辈子就全毁啦!”
他白皙的面颊瞬间红了,人却一如既往地沉默以对,直视我的眼眸里平静得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难道他一点也无所谓吗?我勃然大怒,强拽起他的胳膊:“你喜欢打架,对吗?好,找个地方我和你打,打到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动手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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