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事如“疯”
如果我早知道在八年前的那一天会和徐陌舟相遇,我一定会记得那天是几号,星期几,天气如何,我也一定不会疯狂通宵后,带着满身疲惫与邋遢去上学。
记忆中的那天,我一如既往地逃掉下午的最后一节课,躺在学校后山坡上西晒补觉睡得正香,却被由远及近地抽泣声吵醒好梦。我烦躁地坐起身看过去,哭哭啼啼跑近我的是一初中时就归顺我门下,进入同一所高中又恭敬称我声“大男姐”的干妹妹。
“大男姐,有个女生抢了我男朋友徐陌舟。”
“徐陌舟是谁?”
“两个月前转学过来的高三学长。大男姐,他长得好帅,我好爱他。”
“爱他还被人抢了!谁抢的?”
“米芮遥。”
隔壁班的资优生米芮遥?那个貌美宛若仙子,每当经过我们班时总被男生们齐行注目礼的米芮遥。也是那个每周一玉立校门口做风纪委员,见我迟到却只对我温婉一笑,从不记录上报的米芮遥。我讨厌有公主病的女生,可我欣赏真正的公主。米芮遥就是这样一个令我欣赏到自惭形秽的公主。
直觉告诉我米芮遥不会做跟人抢男朋友那么愚蠢的事,一夜未眠的混沌意识又告诉我,肯定是那个叫徐陌舟的臭男生脚踏两只船两边都伤害。未经世事的大女子主义思想作祟,我头脑一热拉着干妹妹执意要去找那个徐陌舟算账。
放学后的校门口,步履匆匆的学子们都穿着松松垮垮辨不出男女的校服,带着麻木冷感的面具,像是从工厂统一流水线下生产出来的具有标准规格的待估商品。这就是我不喜欢这所省重点高中的原因,成绩就是背负着肩膀上的砝码,加码越多价格越高,人也越像过早被摧毁致残的老人。
我瞧不起他们被学业所累消耗青春,可从没检讨过自己是不是也在整日的无所事事中虚度光阴。青春是什么样子,我从不知道。直到在干妹妹的指引下看到徐陌舟从夕阳余晖中走出校门。我想,青春大概就是他那个样子吧。
当时不懂,只觉得他是个清俊男生逆光而来,有最美丽的色彩,有最清新的朝气。现在想来,有句诗词萦绕着他于心头默念: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暗生的惊艳被我压了又压,我拉着干妹妹将他堵在街角。对立而站,他略显意外后静静地看着我,神情淡然。我换揣着没来由的忐忑与虚弱,膨胀起张狂气焰,质问他:
“你是徐陌舟?”
他无言点头。
“你不喜欢我干妹妹了吗?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
他微微一愣,“干妹妹?”
将身边莫名退怯的干妹妹推至他面前,我说:“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他视线拂过面前的女孩,侧开一步拉远与她的距离,淡淡地说:“我确实不认识她,也不喜欢她。”
“少来这套,”我挺身走近他,咄咄逼人地说,“你难道没有和米芮遥在一起吗?”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他默默又退后一步。
“你也不喜欢米芮遥吗?”我问。
“我喜欢她,但是没有和她在一起。”
他幽然开口说出的话令我欲再进前的脚步一顿。震惊于他的坦率直白,我没来由地怒火中烧,烧得我全无理智,冲动地握起拳头正对他胸口狠狠击出一拳,咆哮道:
“混蛋,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干妹妹?!”
手捂着胸口,他眉头紧蹙成结,黑眸里涌动的怒意一触即发,转而又被他泯灭不见,人变得更加清冷漠然。
缓步走近还攥着拳头发懵的我,他平静地说:“我不还手,不是仅仅因为你是女的,还因为你太幼稚愚蠢了,不值得。”
他说完转身离去,我僵在原地好久回不过神。我不是第一次打人,但从没有一次让我如此震撼,甚至在一出拳的那一刹那就开始后悔,伴着自认早已麻痹不会再有的刺伤,不是发肤,是自尊心。
从那天起这一幕便时常被我反复回放,最初我告诉自己那是义薄云天的仗义之举。其实呀,那是对他的一见钟情后的羡慕嫉妒,因为他告诉我,他喜欢的女孩不是我。
因为喜欢,自然而然我开始关注他。知道他是从大城市转学过来的优等生,知道他目标是国外的名校,知道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课余时间喜欢坐在教室里看书。
我在一楼,他在三楼,楼梯又远在教学楼的另一端。如果我不刻意去找他,根本没有见面的机会。于是我每天早早地等在学校门口,只为看他一眼。从不屑于出的课间操再不曾错过一次,因为我发现我只要稍微一侧身就能远远看到他的身影。高三的放学时间不固定,我就呆坐在楼梯口附近的花坛边,等他下课,等他放学。像个跟踪狂一样,望着他的背影陪他回家。
暗暗地恋着他,越来越喜欢。我不敢表白,是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没有足够的优秀,没有漂亮的外表,更被他认为幼稚愚蠢。但我知道他喜欢米芮遥,那我就努力变成米芮遥。我告诉自己,等到每周的朝会我不再被点名批评,期末考试不再吊车尾至少进入年级前三十,我一定对他表白。
痛下决心改变自己,我穿回难看的校服希望留起和米芮遥一样的长发,不再流连网吧游戏厅,疏远所谓的兄弟姐妹,开始做回一个普通的高一学生。上课听不懂作业不会做,我问烦了同学又去问老师。看不进书,我一想到不能再愚蠢下去,头皮发麻也要一个字一个字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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