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道:“此事还请王上三思。太子成婚,并非儿戏,乃是一国大事。阿悦心性不羁难驯,且喜好方面……难登大雅之堂,说话时常不经大脑,也无坐镇后宫的智慧。将来若是她为一国之母,只怕会惹人耻笑。”
小叔,我就问你这一刀为何捅得如此快准狠?
我按住胸口,眼泪汪汪。
王上不咸不淡地看向小叔,道:“爱卿是否忘了孤王要愉悦与向南成亲的初衷?”
此话一出,小叔浑身都僵硬了,放在椅子扶手上的五指倏然紧握,脸上血色几在瞬间褪尽。
我不明白小叔反应为何如此大,眼下境况也不宜多问,只听王上道:“爱卿是否还有话要说?”
小叔摇头。
老头子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这时,慕向南蓦地往厅堂中央一跪,埋首道:“请父王取消儿臣与愉悦的婚约!”
周遭一片死寂。
老头一言不发,无比狠戾的目光死死瞪着慕向南。
慕向南这辈子恐怕都没做过反对他父王的事。我看见他几乎要伏在地上,穿着一袭紫色长袍的身体在微不可察地颤抖。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儿臣和愉悦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只有知己之意,儿臣……不能误了愉悦一生。”
凝肃的气氛刹那间结了冰,冻得人血脉亦为之不畅。
年迈的王者敛了眼皮,看不出喜怒来。他道:“说下去。”
慕向南双手紧握成拳,犹疑了一会儿,继续道:“愉悦的性子纯善率性,向往自由自在,王宫的生活并不适合她。”
王上负手起身,缓缓朝慕向南逼近。
“儿臣不愿用这种方式将她束缚住,她应该有她自己的人生。儿臣以后会娶一个……”
“啪”的一声脆响,生生阻断了慕向南未尽的说辞。他的脸颊在顷刻间便红肿了起来。
王上寒声道:“你为孤王子嗣,大燕太子,你以为,你的姻亲由得了你做主?!”
“父王……”
“与苏家的婚事早在二十年前便由孤王和苏爱卿定下,岂有你反悔的余地!你想自行做主?很好,等孤王百年之后!”
慕向南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我着实怕他一时冲动导致他们父子感情破裂,于是理了理衣衫,走至他旁边一跪,道:“王上,愉悦想说说自己的想法。”
老头子阴狠地盯着我。
我权当他同意了,大大方方地讲起来:“其实悔婚这事怪不得太子。愉悦的确如小叔和太子所讲,放纵不羁,难以适应宫中的金丝雀生活,加之我智谋不够,应对不来宫里的人心诡谲,种种风波。万一谁胆子大来暗算我,我一剑把他给劈了,估摸着太子和王上会很难做,愉悦不想这样。”
“你为太子妃,何人敢为难你半分?”老头子说得像真的似的。
我不想和他讨论宫里那些龌龊事,也不想说洒家都带着太子妃的光环了,那息夫人还给我下蛊差点儿整死我这桩事。翻了个白眼,我耸肩道:“那我怕我为难别人。”
他无语。
“而且我不能与太子成亲最重要的理由,太子方才未说。”
“何理由?”
我轻咳了一声:“因为愉悦早已与他人私订终身,实在无法嫁给太子。”
“放肆!”王上大为震怒。
慕向南当即喊了我一声,不住地对我摇头,示意让我收回刚才的话。我装作视而不见,坦然地望着前方。
王上道:“苏愉悦!莫以为孤王看重你们苏家,你就敢如此胡作非为!当真以为孤王不敢杀了你?!”
慕向南磕头求情:“父王,万万不可啊!愉悦她只是不愿入宫,才会说此胡话!”
我没着急反驳。看了眼小叔,他的身体紧绷着,像是弯弓待发之势。我知道,若王上执意杀我,小叔定会不顾一切地护我性命。
但我不愿如此。
闭了眼,我道:“愉悦所说皆是真心话。王上若觉愉悦大逆不道,要取愉悦项上头颅,愉悦无话可讲。但请王上莫要牵连我小叔,他对此事一概不知。”
“好一个一概不知!”眼刀直直落在我身上,王上狠毒道,“孤王念你苏家这些年战功赫赫,劳苦功高,可以不计较你方才的忤逆之言。现在,孤王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与太子择日完婚,待战事一平,同回王城;要么你苏家满门,流放蚀人雪原,你苏愉悦千刀万剐,死后悬于城墙示众!”
我瞪大眼:“老天,这么狠?”
王上眼神笃定。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背上的重剑,感觉我只能用不光彩的死法——自刎谢罪了。犹豫间,一直在旁边充当透明人的慕容谦悠悠开了口:“这里有五人,王上讨论正事,却为何只问四人意见?”
老头子濒临爆发的边缘:“你以何身份说话?”
“身份?”慕容谦笑道,“日月楼之主?此身份可够?抑或……”顿了顿,他冲着我温和一笑,天地骤然失色,“阿悦的心上人。”
短短几字,顿时引爆局势。眼看下一刻会血溅塔楼,在场的几人都蓄势待发,除却慕容谦,他看上去浅笑盈盈,好像在谈风月、评圣愚一般悠然自得。
“看来,慕容谦是真激怒王上了。”一双凤眼微挑,慕容谦嘴角淡淡上扬。
老头子道:“挑衅孤王,将成为你此生做的最不明智的事!”
老头子扬了手,刚要下令,慕容谦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浮在面上的茶叶,缓声道:“让我猜一下,此刻楼外有多少王宫中的影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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