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慕向南点头。
我道：“也别光说我了，你的人生要写成话本子，那绝对是红遍大江南北的励志作品。来，给我说一说，这一年，你……过得好不好？”
他目光有一瞬的黯淡，随即又明亮起来：“原先觉得不好，现在，又觉得上天其实待我不薄。”顿了顿，他转着杯子，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慕珩临死前，信了祖……慕渊的话，以为我是他的儿子，将毕生功力传给了我。”
我睁大眼睛：“还可以这样！武功还能眼神交流，直接过渡？那我练几十年岂不是还比不上你卖个萌？”
他笑得撑住头：“愉悦，王族宗室武承一脉，自为一派，所以是可以传功的。”
我表示十分不幸福。
他无奈道：“不过，这也非是我所愿。你若不想让我比你强，我自废武功亦可。”
我一抖，立刻义正词严道：“我像是这么禽兽的人吗？还是留着以后实在无聊的时候再废吧。”
“好。”他应得干脆。
我摸了摸鼻子，又听他接着说后面的事。
慕珩去世后，慕向南继承了大统。北曌一度侵犯，却没料到这位年轻的帝王历经诸事，已不再是往日那朵善良的小白花。他身上有着慕珩大半辈子的武学功底，河谷一役，他威震四海，迫得北曌不得不退兵。因此，朝廷内外，人心尽皆归顺，大燕终于重新走上正轨。这一年，他除了励精图治，扫除社稷弊端，便是在寻我。
说到动情处，他深情地看着我，道：“我这后宫一直空着，便是在等一人。此生等不到她，我宁可不娶。”
我打了两句哈哈，将这话头成功避过。
腹中说辞絮絮道尽，已不知不觉到了四更时分，我带着醉意，趴在桌上嘟囔：“我就说你会是个好王。”
“嗯，”他轻抚着我的头，“因为我不想让你失望。夜深了，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摆手：“我想留在这儿。”
他说：“好，那我陪你。”
翌日寅时刚过，我便听见周围的脚步来去了几遭。有太监来叫慕向南去上朝，慕向南吩咐他将有事启奏的大臣通通带到花园里来。又有宫女请他用早膳，他嘘了一声：“别吵。”
我睡得并不安稳，反复做了好几个梦。直至天光乍亮，那太监又来禀报：“王上，有个男子说要见您。”
“何人？”慕向南压低着声音。
“他说，他是苏愉悦之徒。”
我闻言，赫然直起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太监。他估摸是被我看得发毛，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小步。我赶紧拍桌子？：“宣宣宣，快让那家伙进来！”
太监为难地看向慕向南。
慕向南霸气侧漏：“宣！”
七月的天，花园里落英缤纷。黑衣少年穿过走廊向我快步行来。数年不见，他的轮廓愈发英挺，剑眉入鬓，透着一股凛冽之意。他在我面前停下，稳健的武息隐隐四溢，让我倍感欣慰。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向来清冷的眉一皱，倏然跪下。
“我回来晚了，师父。”
我吸吸鼻子，原本就白蒙蒙的视野里笼上了一层水雾。
我笑：“总算知事了，知道叫师父了。”我一拳砸在他肩膀，“当年死活都不肯叫，现在不用我揍你也喊得如此顺口，看来，出去历练一遭，到底还是有好处的。”
他埋着头，身体轻颤。
我佯怒道：“兔崽子，为师不过就白了头发瞎了眼，又不是死了，你摆个上坟的模样给我看干什么，笑一笑！”
辛沭仰起脸，还当真露出一个极丑的笑容。我干呕着将他一把拎起，扔在旁边的座位上：“行了，还是保持原样吧。”
他立刻再无表情。给慕向南行过礼，他又问了我这几年发生的事。我简单粗暴地给他说了一遍，但隐瞒了小叔和傅瑾的结局，只道小叔找了个清净地方，隐居去了。辛沭知我甚深，便没有多问，只是眼眶略显湿润。
正常寒暄完毕，我直入正题：“当年让你打听之事……”
“有结果了。”辛沭瞄一眼旁边的慕向南。
我点头：“直说无妨。”
我转头给慕向南解释了一下当时让辛沭离开的缘由，慕向南表示“我懂”，继而我们的目光便齐齐投到辛沭身上。
这小子道：“我去过伽蓝族居住的地方，已然荒废了。”
“什么意思？”我拧眉。
“那时，我在他们的故址等了三月之久，才等来最后一个伽蓝族人。那是一名中年壮汉，回来祭奠先人的。几经周折，他才愿意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何事。”
我竖耳倾听。
“元帝四十二年，也就是慕渊七岁那年。他被星天鉴断为孛星，会给大燕带来亡国之运。其实这只是当时与他母妃端木氏争宠的另一名妃子——贤妃的计谋。元帝得知星天鉴的说法，大为震惊，随即将端木氏打入了冷宫。因慕渊尚年幼，彼时元帝还没处置他。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
“端木氏为护慕渊牺牲了自己？”慕向南问。
辛沭摇头：“端木氏为保住自己的地位，妄图亲手掐死慕渊。她当时以为慕渊断气了，将他带到元帝面前邀功，却不想这孩子竟有一息尚存，天不绝他。不久后，贤妃突然发疯，对元帝说出了孛星一事实则是自己的阴谋。贤妃被处死，端木氏以为风波已过，和朝中的伽蓝族人大肆揽权。就在风头最盛之时，她莫名于屋里上吊了。自那以后，伽蓝族就渐渐式微。二十几年前，一名蓝衣男子去到伽蓝族地界，将其一夜灭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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