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差一点地老天荒
元宵节前一日,即墨镇里已经热闹起来。
我在被窝里被冻醒,睁眼一看,天已大亮。屋外行人说话的嘈杂声不断,还有小孩在大声嚷嚷着要买花灯,要穿新衣。我揉着昏沉沉的头,发觉眼角还有水泽未干。
正自出神,两扇木门被推开。紫衣的人边拍着领上白雪,边扯掉下颚上粘着的假胡须,放了手中的破旗子对我道:“阿月,你醒了。”
借着打开的门缝,我瞅瞅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他在我身旁坐下来,一手将我揽起,抱在怀中,像抱着一个小孩似的摇啊摇。
“午时三刻了。”
“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佯装发怒。
紫衣人挑眉一笑,道:“看你睡得正熟,没舍得叫。”他又摸上我的眼睫,好看的眉头一蹙,问,“怎么哭了?”
闻言,我慌慌忙忙地抬着袖口去擦眼睛,再往他怀里一埋,唤道:“白长轩。”
“嗯。”
“白长轩。”
“嗯。”
“白长轩。”
第三声上他迟疑了片刻,捧起我的脸,嘟哝道:“怎么回事?睡魔怔了?”
我摇头道:“刚刚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好苦。”
暗金色的瞳微微眯起来,嘴角扬开一抹浅笑,把我往怀里带,道:“什么梦?说给我听听。说出来,便没那么苦了。”
我仔细回想,有许多细节早随着梦醒忘了个干净,只记得大概:“我梦见一个修行的门派,你是一派之主,而我是你收养的小妹。我喜欢你好多年,你都没给我回应。还有一门子奇奇怪怪的师哥,大家感情都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
我忍不住鼻子又酸了一下,续道:“后来,你发现其中一人是魔道的暗桩。因为他,派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我最后也被他杀了。临死前,我还是没听见你说句爱我的话。”
白长轩沉默了一会儿,我抬头觑他。忽然,他微笑起来,嘴角弯弯的,狐狸似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线,道:“好阿月,你这是做的什么梦。你是我小妹?这不可能。不过,你倒可以为我生个小阿月。”
我脸上一烫,啐道:“正经些!”
他摊手道:“如何不正经了?”说着,他温暖的掌心便摸上我的肚子。片刻,又顺势将我压在床上,嘴唇挨着嘴唇,低声道:“说句爱你也不是难事。阿月,我……”
我捂住他的嘴,道:“大清早的,别这么不要脸。”
他嘿嘿一笑,在我手上舔了舔。我像被火灼了一般,忙把手缩回来。这厮就瞧着窗棂道:“都午时了,不算清早。阿月,不如……”
我板着脸道:“不如我去做饭吧。”
“哎呀,你的厨艺,还是罢了,待会儿我去做。”
“那你现在就去。”
不由分说,他的吻覆上我脖颈,呵出的热气惹得我一阵阵酥麻。我想推开他,却是无用。得寸进尺地解开我的盘扣,他重复道:“为我生个小阿月。”
“我不!”我斩钉截铁。
“当真不吗?”长着老茧的手挨上我的肌肤,使得我打了个冷战。他辗转着亲吻上我的唇,大手在我背后亲昵贴紧。我所剩下的理智在这个动作后荡然无存,等回过神,双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肩。
“不、不去算命了吗?”
他含糊道:“过年了,休整一日嘛。”
一番云雨缠绵,屋外的大雪落了又停。
等到申时过后,我的肚子发出了“叽咕”的抗议。白长轩打着呵欠,抱我的手紧了紧,咬着我的耳郭问:“饿了?”
我道:“嗯。”
他伸个懒腰,不紧不慢地披上外衫下了床,翻着拎回来的竹篮,从里面拿出一只拔了毛的鸡和两壶烧刀子。我挑眉,想起家里所剩无几的银两,当即满脸无奈。白长轩见状,忙笑吟吟地解释道:“别急,这两样东西不是我买的。”
“那是……”
“鸡是温家两兄弟送的,说让我给你补补身子。这酒嘛……”
我嘴角一抽道:“街尾那个死懒的酒鬼烨世离?”
“嘿嘿,娘子真聪明,就是他给的。”
我无语。
“哎呀,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年啊。”白长轩念叨了几句,又唠叨着鸡要怎么吃才好,边说着边就走向了厨房。我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背影,从枕头下拿出没有缝完的狐裘披风,继续扎着针。
白长轩说了,像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空有一身力气的人,最好还是什么都别做。就譬如,这狐裘披风我从三年前的冬季缝到今年冬季,也还总差了一点。两手的指头都被扎过,他每每看见我手上有血,都心疼不已地含住我的手,闷着声气道:“今后不准再做针线活儿了。”
我总应好。等他一出门,我就又拿出这东西来缝。
毕竟做了人家的娘子,得有点建树。
白长轩一年四季都在外面算命,挂的是神算子的名号,在镇上人缘倒也不错。吃完饭,已经是月上柳梢头。他从家里搜罗了些小物什,装在竹篮里,对我道:“去给几个街坊还点小礼,如何?”
我点头说“好”。
他便将家里唯一贵重的貉子毛领搭在我身上,又仔细地替我拢紧。看着我裹得像只狗熊密不透风,他才呵口热气拉住我的手,道:“外面天冷,适才下过大雪,有些湿滑,你拉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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