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不要试试来一起做歌?”
这句令过去的自己欣喜若狂的邀请,在被重重妄想粉饰过后,被涂抹成了另一个样子。
——你要不要来试试修改这个部分?
颜语那极尽诚恳与温和的语气,在沉重的谜底已经被揭开的当下,只显得虚假。
这一开始就无法被运算的零,竟然突破了虚无的限制,直逼百分之百,这悖论的产生让泠珞觉得羞愧难当,愤恨不已。
而唯一有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关键,现在就立在自己的眼前。
泠珞长叹一声,抬手触摸上墓碑上零羽的名字。
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按钮,石碑的表面与泠珞的皮肤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吸收着周围的实景。泠珞冷静而淡漠地看着自己内心的景象被进一步投射、延展,放肆地开成一片灿烂的彼岸花田。
红, 那是最适合零羽的颜色了,不是吗?
零羽的身体并没有腐烂,她被无垠的彼岸花海所环绕,如婴儿般沉眠在名为永恒的梦里。
被锁链吊起的鸟笼中,她的头发像天使翅膀一样散开,却无法带她去往天堂。
“零羽。”
“是你。”
错觉里,零羽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却真实地响彻在这世界中。“你已经死了。”泠珞艰难地收回自己伸出的手,缓缓后退。
“你不该在这里,泠珞。”零羽睁开了她那依然澄澈的双眼,绽放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微笑,与记忆中的别无二致。
重新看见零羽的眼睛,重新被她呼唤名字,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哭泣的冲动又开始翻腾,泠珞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地把所有倾诉的欲望咽了回去。
这已经是额外的恩赦了。她不能再把它毁了。
“我知道。”泠珞深呼吸,咬牙说道,“我只是来确认的……你已经死了,这很好。我还能和记忆中的你说话,这也很好。”
“是的,很好。”零羽依然保持着那精致的微笑——机械性地。
泠珞一时间怔了几秒,不知道该如何将话题继续下去。零羽留在自己回忆里的声音已经不止一次在困难的时候拯救过自己,她觉得自己应该在这样难得的时刻再度讨要一些能够让自己支撑下去的食粮。
可是——自己又需要什么样的回答呢?自己又该如何为自己创造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呢?
只不过是借他人之口罢了。
“很好。”零羽再次说道。
“我会逃出去的——”泠珞开口,便察觉到自己的狂妄,只是话已出口,她不想停下。
“你还能——再呼唤我吗?别让我再忘了你……可以吗?”
像是对着镜子说话一样,这乞求在囚禁着零羽身体的牢笼中层层反射,融进零羽那澄澈却又不再流动的双眼。
“很好。”零羽用和赞赏泠珞为乐队作出的新曲时一模一样的微笑说道,眼皮微微抖动,像是想要传达更为深刻的意思、只是囿于片段的缺失而无法说出,又像是她此时的幻象随时有崩塌的可能。
“让我逃出去吧!”泠珞心里一颤,冲向了那个牢笼,大声地喊道。她抓住了最外围的栏杆,可是手怎么都接近不了零羽。那句发自肺腑的话语,是反悔?疑问?命令?还是祈祷?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了,我也想把当初的梦想完成啊!”
“别担心,有我喜欢你呢。”
零羽又照着过去的话说着,那条原本只连接到这个异界空间的线,在泠珞的认知中再次被延长。
随风微动的花朵神经元般散落在地面,靠纤长细窄的花瓣相互触碰,短暂地连接。它们在波纹中令人怜爱地抖动着,又像卷了刃的兵器般孤高地彼此疏离。
零羽的眼帘缓缓垂下,平静得像是本就从未睁开过一般。
“很好。”泠珞长出一口气,感觉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零羽眼睛的阖上而被抽空了。她抓住缠绕着零羽囚笼的巨大黑色锁链,用力地摇晃了起来。一声,一声。
“她在这里!”泠珞朝着远方高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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