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蘑菇事件后来屡次发生,莉莉屡屡大难不死,却迟迟不见后福。
铁成说,有一天他半夜心惊肉跳,给莉莉把电话打了过去,不出所料,小姑娘又把自己搞进医院里去了。
他说莉莉哭着嚷嚷:哥呀……幸亏人家法国是免费医疗……她哭:哥呀,我血都要流干了……
后来听莉莉说,她那次一喷嚏把自己打成了神经病,鼻子冒泡的那种。
当时她揣着热水,骑车去上学。难得波尔多好大一场雪,奈何糊着护垫的人无心赏雪景,手脚冰凉地骑着车……
冷不丁一个阿嚏!
她一喷嚏把自己打到轻轨电车的凹槽轨道里去了,哐的一声……
换谁谁都会神经病,委屈死了,屁股也疼腿也疼,眼泪鼻涕还有……该流不该流的都在狂流。
对一个漂泊异乡的女孩子而言,最难熬的是受挫时的举目无亲。
举目无亲时最锥心的,是大姨妈来探亲……
别人大姨妈莅临顶多井喷,莉莉水土不服,基本是海啸。
连摔带吓加感冒,她那次孤零零血淋淋地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没人陪。
这些狼狈的经历她从未和英雄婆婆讲起,怕家人操心,后来也没怎么和九九提,怕他产生过多的怜惜。
只有铁成和我知道,她最狼狈时曾推着自行车走到加龙河边,哭着站在圣诞节的夜里,浑身上下只剩几欧元,即将被房东请出门。
那时候如果有人端给她一碗煎蛋面就好了,或可暖一下手和心,可是没有,张嘴只有西北风。
天高皇帝远的,除了打气只有叹气,都什么年代了,出国留学的人里怎么还会有她这么背的经历?
极少有人像她那么背,也极少有人后来像她那么出人头地。世事大都走的是抛物线,大凡出人头地,总要欲扬先抑。
几年后人们猛地发现,这个哭哭啼啼的成都姑娘不仅超标完成了学业,还变身业界女一。有个叫Violaine Esnault的法国作家想帮她出个自传;有本叫LA VIE ECONOMIQUE(经济时代)的法国杂志把她印在了封面上,标题是:坐火箭成长的莉莉。
再后来,她不再孤家寡人,爱上她的人是个种葡萄的法国农民,家里有庄园的那种。
那个农民叫九九,常搓热了双手,去帮姨妈疼的莉莉焐暖肚皮。
爱情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态度,而不仅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反应。
九九有着罗曼蒂克的灵魂,爱制造小温馨。
例如看电影时,他忽然打开一个小方盒,新鲜紫亮的车厘子均匀等大20多粒,全是他亲手从他妈妈家的树上摘下来的。
莉莉一粒粒吃,核吐在他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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