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梅子酒，我的老陈醋，我的老坛酸菜......”
越往东路越陡峭，姜牙听见
大科边跑边气喘吁吁地念叨，本来绷着的脸忽然噗嗤笑出声：
“大科，这都什么时候了，呼呼，赶紧逃命吧!”
李大科撑着膝盖摆摆手：“你不懂！”
姜牙紧跟着停了下来，默默跟在他身后的顾明兰低着头也停了下来。
即将倾颓的楼隔着百米远仍能听见吱嘎吱嘎不堪重负的声音，顶层的尖塔摔落到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他们一行人默默地看着，谁都没有说话。
李俞伯扯着李大科的袖子，右手紧紧抱住他的铁盒子：“我饿......”
姜牙安抚他：“俞伯，先上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给你做吃的。”
李俞伯倔强地摇头：“不！饿！”
李大科摸摸衣兜，熟稔地掏出一根棒棒糖塞他嘴里，李俞伯满意地砸吧砸吧嘴，抱着自己的碗到一边儿啃去了。
李大科一屁股坐在齐腿深的蓬松草堆里，脸上第一次露出深沉的表情。姜牙心说他终于不傻乎乎了，知道操心事了，就听见李大科问：
“牙牙，我好像把旺财给忘了。”
姜牙喷出一口老血，远处的高楼终于不堪重负，发出最后一声叹息然后轰然倒地。
那一声声巨响仿佛就敲打在姜牙的胸口上，他眼神发直地看着那个地喃喃道：
“比起旺财，你还是想想今天在哪里歇着，怎么弄口热乎饭吃吧。”
“唉，我的旺财......”
李俞伯扯他袖子：“还要!”
姜牙叹气，所以说相比贪吃的李俞伯和阴沉沉的顾明兰，他更喜欢老实人蒋商蒲。
嗯？姜牙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蒋商蒲呢？大科，你看见他去哪儿了吗？”
李大科也猛地窜了起来：“我没看见他啊，他不是跟在你后头吗？”
姜牙头疼：“算了，我再回去找找。”
李大科拉住他：“要去一起去。”
姜牙看他确实累得不轻，摆摆手决定一个人下去：“你去看看住院部什么情况，我回去看看。”
李大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他的手殷切地嘱托他：“记得帮我找找我的老坛酸菜。”
姜牙：......好想把刚刚那点儿感动糊他脸上!
李大科带着李俞伯走了，顾明兰自觉跟在姜牙身后，姜牙还是有些怕他，不过看见他裸露的手臂上几道红色抓痕，想起他之前的帮忙，仍旧低声说了句谢谢。
顾明兰不爱言语，一向对谁的话都无动于衷，姜牙已经做好他不会回应的准备，却听见他极轻地应了一声。
姜牙诧异，却见顾明兰撇开头避开他的探究的眼睛，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一直持续到他们找到蒋商蒲。
姜牙不是幸灾乐祸的人，真不是，但是看见旺财下巴上挂着蒋商蒲的爱妃，就是那颗小巧的仙人球，本来尖尖的小下巴肿胀得发红透亮的时候，他笑出了猪叫。
追旺财屁股后头和它较劲的蒋商蒲：“......”这人好没有同情心!
旺财看见姜牙立刻甩开蹄子迎上来，毛茸茸的身体蹭着他嗷嗷地叫唤撒着娇，姜牙看着它滑稽的梨形脸，笑地直不起腰。
蒋商蒲：这人莫不是脑壳有猫病吧！
另外一边，李大科翻过住院区和办公楼之间的陡坡只看了一眼就带着李俞伯深一脚浅一脚急匆匆地跑了回去。姜牙正帮旺财取下巴上的球呢，大老远就听见李大科喊：
“不好啦!不好啦!有东西掉下来啦！”
一连串的打击之后，姜牙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啥都没了，还能咋滴？所以他淡定地拍拍李大科的啤酒肚，慢条斯理地说：
“慢慢说，掉什么东西了？掉陨石啦？”
李大科指指天上，惊讶地吞了两口唾沫星子才勉强捋顺了舌头：“你，你怎么知道！好大一块，落岛上了!”
姜牙眉头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砸哪儿了？”
李大科两手画圆，笔画出一个诺大的圈：“砸楼顶上了，那楼被撞出这么大的洞!”
“糟!”姜牙狗也不折腾了，拔腿就往那边跑。
那楼要是真完了，那这么多人以后真的没地儿落脚了。
李大科跟在他后面，一身软肉汗津津的，他扯了衣裳下摆随手一摸抹，拔腿又追了上去：
“你等等我啊！”
“快点儿快点儿!”
等到了地儿一看，姜牙顿时想骂娘，只见那个漂亮的哥特式建筑被一块黑乎乎的石头硬生生砸成一个大坑，这会儿那石头还冒着热乎气呢！
姜牙心说，个贼老天，这是诚心不然人活了啊！
“唉唉唉！乖，别舔！”
“不要，甜的！”
姜牙晕头涨脑一回头，看见李俞伯硬往那石头跟前凑，要不是李大科拉着，说不定人已经舔上去了。
“李俞伯，再不乖没糖吃了啊！”姜牙眼角还一抽一抽地疼呢，这家伙就不能省点儿心！
李俞伯这人别看已经是个大人样貌，但是智力还只算四五岁的孩子。四五岁的孩子做事还随自己喜欢，姜牙那么一说他立刻就不干了，一脚朝着那石头就踹了过去。
但是也不知道是那石头太脆，还是李俞伯那一脚够劲儿，他那一脚下去，那看起来坚硬无比的石块儿跟苏打饼干儿似的，刷刷皲裂出无数条缝隙。
姜牙本来离那石头最近，那些碎石劈头盖脸要真砸下来他肯定得毁容，姜牙徒劳的抬手，那一刻心都凉了。但是一声轰然的炸裂声后等他睁开眼睛，他预想的什么都没发生，而本来站在他身后的顾明兰却直挺挺地倒在他面前，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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