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墨瞧出来了,若荪是想让她走得安心,便不作声,退至一旁。
看着这幻化出来的喜宴,素鸾欣慰极了,微微笑着。
若荪披上了凤冠霞帔,浅浅的胭脂晕在两颊,唇色殷红,那红一如菩提的果子。前所未有的惊艳,霎那间迷了人的眼睛。她将手交给变幻了一身喜服的玉衡。玉衡愣了许久,才托住若荪伸手过来的手,二人朝着素鸾的方向走去。
恬墨远远望着,只觉得满堂的红像是成片的流云,几乎要淌下来。
若荪与玉衡正欲行礼,只瞧着前面素鸾的身子愈来愈轻,衣裳淡去了,面庞淡去了,渐渐消失在这虚华的热闹中。
堂,终是不用拜了,玉衡收了灵力,一切恢复了原状。空荡而落败的殿内只余有一缕青烟。若荪回头寻找恬墨的身影,他却不知躲去了何处。
“多谢星君,天琴星君的事劳烦星君去报一声,我去找馍馍。”若荪匆匆别了玉衡,四下里寻找恬墨。
青宫北殿,林立的仙格有轻烟缭绕,四下里寂静无声。在一座仙格的背后,于归正飞快地啃着鱼,面前的盘子里已经空了,竹筐里尽是鱼骨和鱼刺。
领仙玉郎耷拉着眼皮坐在她面前,打了个呵欠,“丫头,你何时才能吃饱啊?”
“吃饱了,多谢上神!”于归伸出舌头把嘴唇舔了一圈,笑眯眯说,“天上的鱼跟凡间的差不多,其实当神仙也没什么好玩的。”
玉郎把盘子推开,问:“这会你可以说了,那玉衡把若荪拐下去之后呢?”
“嗳,我没有说是玉衡星君拐了若荪师姐呀!是若荪师姐下凡去找玉衡星君,他们有一座小茅屋。原来若荪师姐也有的,不过被凡人占去了。那凡人还夸若荪师姐和玉衡星君是一对璧人呢!”
“璧人?”玉郎瞪圆了眼,“那凡人的眼神不好。”
于归眨眨眼,一脸羡慕道:“是么?我也觉得他们是一对璧人。”
“胡说!玉衡那娃儿哪里配得上我家若荪?”
于归很认真地说:“我瞧着挺般配的。”
玉郎皱着眉,粗声粗气道:“你还想不想吃鱼了?”
于归领会了其中的深意,立马见风使舵,“不配,半点儿都不配!”
玉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然后呢?玉衡可对若荪使坏了?”
“没有,他对师姐很好。”于归说完,看玉郎的脸色不是特别好,又补上一句,“玉衡星君对谁都很好,一视同仁。”
玉郎又缓缓问:“若荪是怎么个意思?”
于归吁气道:“师姐法力高强、深不可测,我怎么能猜得透。”
玉郎捋着须,眯着眼冲于归笑呵呵问:“你也想像若荪一样法力高强么?”接下来他便好说,那就拜我为师罢。
不料于归猛摇头,“才不要,那得多累啊!我就愿意当小妖精,自由自在。”
玉郎笑容僵住,眼珠子直转,又问:“那你想要有吃不完的鱼么?”
于归双眼一亮,点头如捣蒜。
玉郎终于顺口而出了:“那就拜我为师罢。”
这时,一个青衫小童子匆匆跑进来,高呼:“玉郎上神,天帝召见!”
“何事?”
“天琴星君衰亡了,要选新一任天琴星君。”
“天琴星君……”玉郎突然弹了起来,又慢慢瘫下去,“这么快……那有什么好选的,不就是墨墨了?他如今人在何处?”
小童子摇摇头,“是玉衡星君上报的,恬墨上仙不见踪迹,大约是伤心了罢。”
“那若荪呢?”
“听说天琴星君临走之时,若荪仙子同玉衡星君拜堂了,之后,便不知去向。”
“拜、拜堂?!”玉郎愣了愣,然后捶胸顿足,“这个老糊涂,临走了还要使坏,拖累我家荪儿!不能算、那拜堂绝不能算,这就去找月老儿!”
玉郎一溜烟没影了,于归瞧他咋咋呼呼,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于是蹲在原地继续啃没啃完的鱼骨头。
神仙衰亡之后烟消云散,毫发不剩,衣冠俱损。
恬墨翻遍了纤云宫,才找出一只勉强算是完好的绣花鞋,在昆仑做了衣冠冢。
他在墓碑前坐了许多天,若荪在不远处看着他。若荪知道,素鸾一向视恬墨如己出,二人相依相伴几千年,突然之间只剩他一个了,怕是难以接受。换作自己,倘若罗净或者觅风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能淡然处之。她替恬墨请了一天假,叫他在昆仑守丧。天界一天,昆仑便是一年,应该足够了。
若荪用她的若荪草煮了茶,轻轻放在恬墨身旁的石板上。月色下,那背影涔着说不出的凄凉。若荪转身回屋,突然听见他开了口,“若荪,我应该把天琴星君请到昆仑来养病,这里有金水、有仙果,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在昆仑,她不会这么快就走。”
若荪收住脚步,顿了会,说:“馍馍,天琴星君她心愿已了,走的很安详。”
“可是我竟然说出那样的话,伤她的心。”太久没说话,他的嗓音很干哑,似是被烟熏过一样。若荪慢慢走近他,依着他坐下,安慰道:“她不会在意的,她那么了解你,自然知道你是无心之言。”
恬墨垂着头,墨发散落,遮住了侧脸。他说:“我是孤儿。”
若荪忙说:“我也是。”
恬墨接着说:“师姐,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若荪也接道:“觅风就像我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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