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荪轻叹了一声,微不可闻。
夜幕深蓝,一条银河横亘在空中,遥遥望着织女星和牛郎星,若荪才想起来今天是凡间的七夕节。这时候牛郎和织女相会了吧,凡间也一定很热闹。恬墨和梵心便是在七夕成的亲,她也决定要在那天忘了他,可是终究没舍得。
若荪把小天托给于归照顾,独自离开了昆仑。
天空被凡间的灯火映成淡淡的橘黄色,一袭白影随着温热的夜风翩翩而落。
底下又有人叫唤:“看啊,嫦娥!”
“嫦娥也过七夕啊?”
“哪里有?眼花了吧?”
此时若荪已经化作普通妇人,混在熙攘的人群中。她也随着周围的人抬头张望,佯装好奇的样子。然后穿过热闹的集市,往郊外走去。曾经在杏林里辛辛苦苦搭建的屋子不知道还在不在,她突然想去看看了。
回想起来,那似乎是她最轻松自在的一段日子。自己砍柴做饭、自己种菜捉鱼,恬墨和玉衡轮番对她献殷勤,表面上客客气气,谁知道他二人私底下斗成什么样子了。
郊外的河边,有年轻的男男女女在水里放灯,猜谜。
若荪驻足观望了一番,觉得凡人也真有意思,靠这个来传情。神仙怎么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往天河里放灯,谁捡着谁猜中了,便能促就一段佳缘。
水面上星星点点,灯火摇曳。两岸衣香鬓影,脂香妆红。
若荪不知不觉也融入其中,看着别人的缘分降临,心里也有些欢喜。
忽然之间,她发现河对岸晃过一张脸,只是匆匆一瞥,她却惊得浑身一颤。
是恬墨,锦服玉冠,手执折扇,游走在灯火阑珊处。
一别五百年,隔了一口神魔井,她以为永生不得相见。谁知道恬墨如此神通广大,神魔两界的路封死了,他自有别的法子到人间来。
若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反正变了模样,都是粗布衣裳,毫不起眼。于是她大胆地过了桥,走到恬墨身后去。没有什么缘由,只是静静跟着他,想看看他在凡间做什么。
恬墨沿着河走远了,朝着杏林的方向走去。路越来越僻静,人烟稀少,若荪担心他察觉,只敢远远地跟着。
他竟然真的走进了杏林,风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吹来,夹杂着不属于人间的寒气。树叶沙沙作响,那突兀的寒气惊走了一群鸟儿。乌云遮蔽了天空,顷刻又飘远了,月色仍是那么好,银河仍然那么亮。
若荪收回视线,定定望着前方,就在从前她和玉衡盖茅屋的地方,坐落着一所雅致的宅子。无牌无匾,大门也无人看守,宅子里却有灯光。
这么巧,他竟然选了这里。
若荪站在大门不远处的树底下,看着那扇虚掩的门发愣。
“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我?”身后蓦然响起重重的呼喝,若荪慌忙转过身。
恬墨正紧紧盯着她,一双眸子赛过天上的寒星。身穿黑亮的长袍,金线在胸襟袖口游走出各种图腾。
若荪捂住胸口,因为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涌回来了,任她吃了多少年仙丹也无用。不再直视他的眼睛,低下头说:“我……也住在林子里。”
“哦?”恬墨不以为然地嗤笑两声,“这林子里没有别的人家了。你是从那花灯会上开始跟着我的吧?我可是有妻室的人,你若那么愿意跟,我也可以收你为妾。”
若荪撇开头,嘴角扯开一抹冷笑。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邪恶的本性未变丝毫。
“抱歉,你可能误会了,我真的住在杏林里。”说罢,她头也不回朝杏林深处走去。夏夜的风是暖的,她的肌肤上却泛出一阵阵寒意。
宅院里空无一人,窗纸上映出两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
月圆之夜的子时是修炼元神的最佳时机,吸取月华光灵,吞噬暗夜中邪气横生的鬼魂。梵心捉了几条蛇助恬墨修炼,因消耗过多元气虚弱无力,便伏在屋梁休息,如懒懒的黑猫,偶尔伸出舌头来舔一舔手上残留的鲜血。
她红唇如血,讥诮的眼神往旁边一瞥,阴阳怪气道:“刚才你在外面和谁说话?”
“不过是个路人,盘问了几句,担心被瞧出什么端倪。”
“此处乃极阴之地,最适合修炼。”
恬墨随手捡起窗台上一片落叶在手里拈了两下,瞬间化作粉末。“等我完全恢复了,那将会是人间的浩劫。”
梵心裸露的长臂勾上他的颈,媚眼迷离,轻轻吐着香气,“你可答应过我,待统领三界之后,要正式迎娶我……五百年前,要不是你伤势复发,我也用不着苦等至今。”
恬墨眸中的寒光如铁箭的锋芒,狠狠刺向她,充斥着戾气和霸道:“本座何时娶你,自有主张。冥界的兵力布置得如何了?天帝都下冥界巡视,不会败露吧?”
“放心,天帝根本没发现,以为只是几个小鬼在闹事。”梵心对恬墨的态度不满,丢下这句话,一阵风似的消失无影。
未免恬墨起疑心,若荪用法术为自己盖了座屋子。
她在黑暗中呆坐了一夜,直到天明时分听见外面下了雨。溪水潺潺的声音很欢快,树叶落在窗台上,偶尔被风扫进来,带着雨水沾得满地都是。
这杏林里的路不好辨认,因此鲜少有人来。若荪举着伞在林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察觉出身后有动静。她不动声色调头往回走,遇上了一袭黑袍的恬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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