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嗜灵
十一月。东北重镇安平,雪花飘洒。圣索菲亚医院门前。红色欢迎毯被太多人踩踏过,早已褪了色,门一开一合,步履匆匆几人一走一过,留下磨得越发油光水亮的那方门毯孤零零继续守望。
陈静河走在最前面,就近抓了一个护士,大声地喊:“有人受伤,需要外科医生!”
“怎么伤的?”
“咬伤,蛇咬的。”
护士看眼一身警服的陈静河,说声“你等着”,转了身去找人。
站在大厅里,陈静河慢慢喘匀了气,头顶的灯光是如此柔和,带着眩晕感,让他几乎忘了方才自己是怎么着急地叫来同事又上了警车的,他甚至开始考虑起这边的事一解决,是不是有早下班的可能,毕竟答应了苗苗晚上带她去夜市的。
苗苗是他的女儿,五岁,苹果脸,梳着两根弯弯的羊角辫,笑起来甜甜的。
想起女儿,陈静河嘴角不自觉地跟着弯了起来。肩膀一沉,他看着身旁的人,老顾的手还没收回来,正一脸阴郁地盯着他看:“专心点。”
老顾是陈静河单位的前辈,也算他半个师父。陈静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了眼随行几名荷枪实弹的武警,不免重新打量起被他和同事簇拥在中间的人。
那人个头在一米六七左右,清瘦,脸尤显苍白,头发乱而长地垂过眼睑,发丝间,一双圆眼半睁,混沌无神。他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一样,被随行狱警半扶半拉牵引着往前,没有独立的生命,除了手臂上不算冰冷的体温。
陈静河是名狱警,今天是他到任新单位的第一天,没想到遇到了骚乱斗殴,其中伤得最重的人就在他身后,是咬伤。
年纪轻轻的,犯了什么事啊?还有怎么会有蛇呢?他想问,话到嘴边,被打断了。
“急诊那边联系好了,你们过去吧。”小护士去而复返,带来消息。
老顾搡了下发呆的陈静河:“走啊。”
陈静河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一个犯人。从进到急诊室,再到清创、包扎、注射针剂,自始至终他没哼一声,这样的一个人会犯什么罪呢?
“小陈,跟医生去拿药。”于是他哦了一声,走了出去,再回来,没想到天地都变了。
当看着狼藉满地的急诊室,陈静河手里的药失手落地。
“怎么了?”他抓住地上的一个人问,那人的腿插了一把刀,伤口汩汩冒血。
“他绑架了老顾!”
挟警外逃!陈静河惊出一身冷汗,这种事他是第一次遇到,怎么就让他遇上了?他摸出身上唯一的武器,朝同事指的方向追去。
11月4日,安平下起了大雪,雪片斗大,落地即化,连点给人欣赏雪景的时间都不留。
年轻的妈妈一面翻箱倒柜找女儿的毛衣,一面大声勒令年幼的女儿不要乱跑。陈静河抱着热水杯,专注地看着电视。新闻里播的是他两天前的亲身经历,说的却是删减版:“绿岛监狱一名犯人在外出救治过程中意外逃脱,一名狱警殉职,目前警方正在全力追捕当中,提醒广大市民外出注意安全,另欢迎有线索的人……”
妻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团橘色的毛线球,她准备给女儿打条兔兔围巾。
他就手关了电视,嘱咐妻子:“这几天没什么事少出门。”
“是那个逃犯吗?咱们小门小户安稳过日子,不会被他盯上的。”
陈静河话到在嘴边,欲言又止,那是有着反社会型人格的泽西恶魔啊。一个杀死五名学生的犯人,杀人时自己也是个未成年的学生,这样的凶手陈静河实在不敢说出来。
“晚上吃什么?”他岔开话题。
“火锅,苗苗吵着要吃金针菇。”
他干笑两声搓搓手臂,脑子里浮现出老顾死时的画面:老顾瘦削的脸密密麻麻被一种毛茸茸的丝状物覆盖着,他只看了一眼,竟有种那东西是从老顾嘴巴里钻出来的感觉。即便现在,他还无法忘记手电筒的光照下,那些白点白丝覆盖着的老顾一双惊愕的眼。老顾是不信自己一直颇为照顾的囚徒会杀死他吧。而就在老顾身旁,泽西恶魔用红漆刷下了血淋淋的几个字——GUIDE is back。
后来他听说那种毛茸茸的丝状物是从印尼地区传进来的一种真菌,它的印尼名字有些长,在中国,迷信的老人给它起了个简练的名字——嗜灵。《平西野史》载:有灵色白,形如蒲公草,多触手,无冷热寒暖之喜,槲寄于人,灭生者毁死欲,被寄者永不入六道轮回。
所谓嗜灵,吞噬人的灵魂,被吞之人无法转世投胎。
这个冬天,安平太平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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