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桐自回去禀告。
原来这袭人虽年长些,近来渐知人事,可这个丫头只一心一意服侍宝玉,并不敢引诱,倒是宝玉,不知哪一日做了个梦,醒来便拉着袭人行了房。
袭人性子柔媚和顺,自谓是贾母与了宝玉的,迟早是他的人,便顺从了宝玉。
自此二人比以往更为亲密,行迹之间不免带了出来,叫人察知。
贾理听得既怒且悲。
怒的是宝玉小小年纪不学好,悲的是家中这种风气。
贾府富贵传家,已历数代,从上到下,只知安富尊荣,奢靡腐坏,没有半点儿清正之风!
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即使是性格最为古板的贾政,房里也有两个妾,为这个妾,不知生出多少是非来。
婶子王夫人已是讲究体面的人,鲜少理论,屋里已是闹得不成体统,何况是那些妻妾众多的。
贾理记事早,还记得贾政之长子贾珠在世时,房内妻妾斗法的那些破事,更别提凤姐儿收拾贾琏的通房了。
穿到这个时代,贾理不是没有过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妄想,可见识过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后,贾理是再也不敢打这个主意了。
他宁愿终身不娶,也不想陷在这堆琐碎鸡毛里,为平衡妻妾关系而头疼。
何况涉及到利益之争,再如何费心,也是平衡不了的。
响桐小声道:“爷,宝玉还在呢。”
听到“宝玉”二字,贾理心里又蹿起一股火,冲隔壁喝道:“还不滚过来!”
晴雯打起帘子,宝玉方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脚步迟慢,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贾理一看他这模样就有些生气,生气之余,就是失望。
如果刚才宝玉敢冲出来维护袭人,贾理虽然也免不了生气,可也算他有些担当,这样一言不发算什么!
可转念一想,宝玉才多大,被哥哥揭破阴私,没吓得哭出来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也就平心静气多了,对晴雯和响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宝玉说话,叫你们再进来。”
晴雯两个答应出去了,贾理招手叫宝玉上前,让他坐下。
宝玉战战兢兢的坐了个凳子边,抬起头来,忍不住问道:“哥哥要如何处置袭人?”
贾理想看看他的担当,模棱两可道:“你说呢?”
宝玉面上胀红,道:“是我强迫的袭人,哥哥要罚,就罚我吧,与袭人无关。”
贾理认真地看了宝玉两眼,见他虽然非常紧张,但是维护之心昭然若揭,心下满意了些,冷声道:“自然要罚你,你做出这等事,那个丫头才是吃了亏,我怎么会罚她。”
宝玉心里松快了些,放下了为袭人提着的心,又不知自己会受到什么处罚,只好低头不语。
“不过,那个丫头是留不得了,遣出去吧。”贾理又道。
宝玉大惊失色,才要苦求,接触到贾理的视线,刚鼓起的勇气就消散了些,只道:“可我离不开袭人……”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
见贾理不语,又道:“哥哥不是说只罚我一人么,怎么不罚我,先处置起袭人来了?”
贾理看他满脸着急,沉吟片刻,方道:“这个丫头没做错什么,但也留不得,若留在你身边,迟早要生出风波。你放心,我不亏待她,必然厚厚的补偿她。”
宝玉不知如何反驳才好,急得快哭了。
他私心里想着要留下袭人,却也知道二人事泄,袭人是留不得的,就是求到老太太跟前也是无用。
贾理肯补偿袭人,已经是厚道的了。
见宝玉已是六神无主,贾理便知此时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便拿出竹板,在他左手心狠狠的打了四十下,打得手心红肿,命他回去,把“少年戒色”四个字抄写五百遍,明天拿来。
宝玉噙着泪,垂头丧气的去了。
贾理喝了一口冷茶定神,思忖片刻,叫响桐进来,吩咐道:“去请嫂子来,先别说是袭人的事。”
响桐领命而去,半晌带着平儿回来,平儿走进来笑道:“大姐儿缠着奶奶,脱不开身,奶奶叫我过来,说有什么要紧事,三爷就和我说了,也是一样的。”
贾理知道平儿是个妥当人,又是凤姐儿的心腹,便细细的将事情与平儿说了。
平儿听了,沉吟片刻,笑道:“我说句轻狂的话,三爷别恼。”
贾理素来尊重她,便道:“平儿姐姐只管说。”
平儿笑道:“论理,咱们家的爷们,屋子里原该放两个人的,为的是爷们年轻,血气方刚的,怕出去不知轻重胡闹,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贾理已经隐隐明白平儿的意思。
平儿道:“袭人这事儿虽没有过了明路,可规矩之外不过人情,就是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怕也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旁边响桐不禁点头。
平儿这话说的才是常理,如贾理这样大发雷霆的,反倒是异数了。
贾理叹气道:“姐姐以为,我是那种道德君子,看不惯宝玉和丫头胡闹吗?”
平儿笑而不语。
她主子这位小叔子虽小,行事却直,遇上不合道理的事,连亲娘老子也照说不误,这不是道德君子是什么。
贾理点头,“我确实看不惯,门第相隔,宝玉又不可能娶那丫头,将来顶格儿做个姨娘,把人家好好的女儿弄来做妾,不是作孽是什么。”
平儿微微动容。
时风尚富贵,市井中有“宁为富人妾,不为穷□□”之语,可谁知道与人做妾,外头风光,里头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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