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洛。
李逍默念着这个名字,牙龈咬到酸疼。
从知道自己必须离开此人,他就知道必须忘了这个名字。
但,他可以忍受楚寒洛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他甚至可以忍受楚寒洛一辈子被怨恨与心碎折磨,但他不能忍受楚寒洛离开。
绝不忍受。
所以他追。
狂王李逍,只为一人,失去理性。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农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玉指翻飞,胭脂轻轻弹唱。
“匆匆相见懊恼恩情太薄。霎时云雨人抛却。教我行思坐想,肌肤如削。恨只恨、相违旧约。”
软塌旁,一名蓝衫女子与胭脂相对而坐,不若胭脂的宛转低吟,此女声如黄莺出谷,脆若琉璃。
轻拢慢捻抹复挑间,一把琵琶,十分姿色,相得益彰。
江楚二人,早已陶醉在这七弦琴和琵琶的对唱之间。
上阙已落,下阙翩然而至:
“相思成病,那更潇潇雨落。断肠人在阑干角。山远水远人远,音信难托。这滋味、黄昏又恶。”
蓝衫女子唱罢,胭脂却扶弦深思,并未对上去。
“怎么?我们的胭脂也有败下阵来的时候?水云姑娘,你真不简单!”江枫调侃。
被唤做水云的蓝衫女子低下头敛了敛身子,却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
“胭脂姑娘,是不是不舒服?怎的脸色这么差?”还是楚寒洛细心,瞧见胭脂带青的脸色。
“也许吧……二位公子……请回,恕胭脂不能令二位尽兴了。”
江枫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的想上前,被楚寒洛轻轻拦下。看到楚默默的摇了摇头,江枫只得告辞。
很多事情的发生,只需要一个转身的时间。比如一次天雷勾动地火的对视,比如一个人从爱极转入恨极的眼神,比如,一把刀,从一个人的手上,插入另一个人的身体。
江楚二人回头的时候,刀已经没入了胭脂的胸膛。
胭脂静静的望着水云。一个眼神,有的时候,是一生一世,有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咳咳……”咳出了血,却不感到疼,“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轻轻的声音,怜悯、嘲讽、释然……
看着脸色煞白的水云,胭脂笑了,笑出更多的血,一片黑暗降临之前,什么都结束了。
这个时候,后院仍然是静悄悄的,
很难想象,这个地方,很多时候都是出尘的。任前院潮起潮落,后院里众人们洗净铅华,静看云卷云舒。
胭脂还在静静的躺着,失了血色的脸,一片冰冷死气的身体。若不是还有轻轻的气息,真不似活人。鸨母红妈妈说,这是一种心死。至此后,胭脂才能真正的畅意逍遥。
说着这话的红妈妈,轻轻捏着胭脂的手,就像是看着多年前的自己。这个时候,这个女人,才是真的老了。
江枫静静的靠在栏杆上,脑中反复着胭脂倒下去的样子。原来,她的“相思”,是真。
当怀中拥着那似乎转瞬即逝的生命时,才知道什么是“人生苦短”。
才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通过时间解决,总有需要争取的,必须得到的,必须珍惜的。
楚寒洛默默的看着他,这时特别脆弱的他。胭脂的事情,也许看不明白,但可以想明白。
不免叹息。
痴,是苦。
自己何曾不是如此。很想安慰江枫,胭脂是对江枫来说很重要的朋友。但居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凭什么说起。
“寒洛,我喜欢你。”楚寒洛一惊,一句这么突兀的话语,很轻易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击中了自己,一时全不知如何反应。
“不是第一次说喜欢,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前阵子,我躲着你,是因为发现突然无法面对你。这对自认为纵横情场的自己而言是一种近乎愚蠢的违和感。
“于是我犹豫了。有的时候,付出,比接受要难很多。
“直到你出现在我眼前。我终于认为,我可以放任感觉,让时间来解决一切……”
江枫停了下来,有些烦躁地理了理头发,“我曾说过,我并不想逼你,但今天,我明白了,时间是绝对有限的,有些东西不能放手不能放任并且一定要争取。”
“寒洛……”江枫直直的看进他眼里,那么温柔,轻轻的,撩起寒洛被风吹到胸前的头发,“对于你,纵使不知道是不是爱,我也不会放手。”
喜欢月落乌啼请大家收藏:(m.bxwxco.com)月落乌啼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