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棋子,是从哪里来的?天机堡里——无人奕棋——
马蹄声。
擦过干草。
三止习惯地抱着乌流的马颈,感觉着它的温暖,它的鼻息,它的肌肉与爆发力。一起一落,乌流有着最和谐的频率,与最优雅的步伐。
依旧是夕阳。
满坡干草,擦过马蹄,前头是夕阳。刹那一种错觉,似乎人与马,都变了夸父,往那太阳里追去了。阳光黯淡地从前头照来,对着前望有些刺眼,三止看着马过的土地,那死寂潦倒的干草,偶尔马蹄惊飞了草丛里的鸟,咿呀一声,逃命也似的,颠扑走了。
血……渐渐地,土地上点点干涸的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三止蓦然抬起头来,乌流奔行了约莫两个时辰,以乌流的脚程计算,早出了西南山,近了长江。
下马,眼前是一片残檐断瓦,这本该是一处占地广大的庭院,楼台数处,但却被什么力量夷为平地,也许是火药,也许是谁惊人的掌力。满地飞瓦,砖石倾斜,血迹斑斑,砖石之下压着不少死人,有些是被压死的,也有些,看起来像是被毒死的。
似乎是一个惊天剧变的战场。三止拨开右边第三个死人的乱发,手指微微一僵,洛阳客,居然是洛阳客……
再翻开第四个死人的脸,三止陡然睁大了眼睛,大好禅师!这样一位武林泰斗,居然死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大好禅师看起来像是中毒而死,这里不仅有过剧斗,而且还毒斗、火药、暗器,无所不用其极。
乌流不安地轻嘶,三止放手,跟着乌流往最深处走去。这里发生了长时间的对峙,洛阳客死了五天了,而大好禅师仅仅死去一天之久。
“丁——冬——”里头还有隐约的打斗之声,这一场异常惨烈的对决似乎还没有结束,乌流带他走到残留的一处宫殿之前,三止按手在门板上,侧耳倾听。
“……斐止处,奉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负隅顽抗,这光头秃驴就是你的榜样……”
“……”无人回答。
“斐止处,你杀不了他……就算他不杀你……你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他妈的你今天的表现差劲极了……咳咳……”里头奄奄一息的赫然是如木的声音,接着他换了口气,有气无力地问,“我表哥……犊含他……死了没有?”
里头陡然一声冷笑,“那小子不死也只剩一口气,小子你一张嘴不停,过了斐止处,下一个就是让你闭嘴。”
如木有气无力地笑,“那既然没几句好说了,我更要多说几句……捞回个本钱……”
屋里动手的风声爆响,木梁的爆裂声,兵刃相交之声,呼呼成一团。
“格啦——”木门缓缓推开,光线射入,屋里几个人,横七竖八,多半都是生死不明躺在地上的,唯一一个还有力气动嘴皮子的人靠墙坐着,毫无信心地看着眼前的局势,突然感觉到了有人,一抬头,满面错愕之极的表情。
另一个斐止处?
“错影!”来人大喝一声,一个东西对正和斐止处对敌的人掷了过去。
“叮”的一声,那件东西被一记弹指弹得破屋而出,可见敌人功力之强劲。
三止无暇询问这屋里的敌人究竟是谁,见他这般杀戮遍地,约莫是近似魔头一类的人物,公子武功不高,能招架这数十招已经颇不容易了。一声轻啸,三止掌刀出手,带起一片啸声,径自斩向场中红衣人的颈项!
斐止处低头急闪,足下一错,千重幻影一错而开,三止同时化影,一前一后似乎身周都是斐止处的脸庞,衣袂带风声,足底摩擦声,剑刃破空声,一时间全混在了一片。
如木眩惑地看着,越看越觉头昏眼花,满天都是人影,突然“当”的一声,有一位斐止处的兵刃坠地,突然自己身边的“怒天弓”被一只手拔了去,斐止处什么时候侵到自己身边,重伤之下,他居然全然不知。
“啊——”红衣人似乎是受伤了,发出一声厉呼,“咯”的一声,如木瞪大眼睛,骨骼碎裂声!那是骨骼碎裂声!谁受重伤?
突然一阵硫磺味扑鼻而来,如木心头一跳,警觉三分要发生什么事,只见围攻红衣人的一个斐止处跌开了去,随即火光一闪,“砰”的一声爆响,红衣人厉声长号,剩下一个斐止处暴退,挟起受伤倒地的另一个斐止处,闪避到远远的墙角。
一阵强烈的血腥气混合着火药味,如木苦笑,后来的那个斐止处拔了他的怒天箭,在红衣人对付另一个斐止处的时候,灌透内力一箭刺入了他背心里去,怒天箭爆裂,箭上有毒,红衣人怎能不死?被他这背后一插,就算有两条命也死了十层十了。
“是你——”如木远远地看着后来的“斐止处”,喃喃自语,“我早该想到,斐止处不是一个人……”除了被他一箭射伤的“斐止处”,还有谁会这样用怒天箭?
红衣人厉声嚎叫,过了一阵子,剧毒发作,声音渐渐低落,再过一阵子,终于沉寂。
三止抱着公子,公子的全身骨骼被红衣人一拳震碎,五官扭曲。
“三止……”他居然还能说话,“对……对不起……”
三止连点了他数处穴道,“别说话。”
“这几年来,似乎都是……在给人送终……终于有一日轮到我自己……”公子自嘲,“如果……我从来没有生在这世上……你们……你们也不必为了我……为了天机堡……咳咳……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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