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立春不在卫生院里。林小满见到王侠之非常热情，在那阳光灿烂的笑容下，怎么也掩饰不住一幅愁眉苦脸的模样。王侠之见到那张人格分裂的脸，着实又心酸了起来，这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个人几乎是笑着就要流泪？
见到王侠之，这个似乎和许立春有些暧昧的男人，林小满已经不生气了。还记得一年前，王侠之来找许立春时，在她工作的药房里坐了几乎是一个下午，林小满不时地出来转一圈再回办公室，就是想偷偷地看看，看看这俩个人的关系如何，是否亲密。
从王侠之在药房始终不见许立春这件事上，更加增添了林小满的信心，他觉得许立春疏远任何一个男人，都是对自己的讨好。
林小满内心是喜欢比他大一些的女人，他觉得会有安全感。而许立春并不是他的理想人选，但从现阶段来看，没有比许立春更合适的人了。在林小满看来，一是许立春青春年华，路过之处都散发出处女的奶香味；二是许立春的父亲大小是个官，多少会对今后有好处的，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三是同在一个卫生院，近水楼台先得月。有这三点，林小满觉得和许立春的结合是理所应当的。
村里比林小满大些的女孩子也有两三个，都是些皮糙肉厚、膀阔腰圆之辈，林小满还是看不上眼，其实许立春也和村里的姑娘们差不多，只是小了一圈似的而已。
自古江南出美女，那得看什么地方。十里不同乡风，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此。一河之隔的高塘村，那里的美女就相当多。而东官村就整体差一些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自古以来就是。
林小满其实是知道的，他喜欢比他大一些的女人的真实原因，可是他又无法和任何人说，包括瞎了一只眼的父亲。
林小满的父亲林清泉并不是生来就瞎了的，原本他也是村里的英俊少年，而且年少的时候能吸引周边的小伙伴们围在身边，他有着修长的身体，并不显得瘦弱，浑身的肌肉像是运动员似的。那年他从树上掉下来，是他十六岁的时候。
那是夏天，知了片刻不得闲地叫着，林清泉一直悄无声息地潜估在父母房间的门口，从那个距离，是能听到父亲的鼾声的。只要父亲的鼾声一起，林清泉注定是拔腿就跑向河里，他游泳玩耍的时间是足够的。母亲他是不用顾忌的，或许是睡着了，或许没有睡着，总之是有些溺爱的吧。
如果不是林清泉在玩过水后立即回家，总是能等到母亲的叫骂声，开始的时候他还心惊胆战，匆忙上岸，低着头像是犯了大错的人，默默不语地跟着母亲回了家，惹得不远处的小伙伴们的一阵嘲笑。可是几回过后，林清泉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回到家后甚至连责骂也没有。几回过后，林清泉便摸到了路数，每次母亲来喊他回家的时候，他都要在水里赖一会儿，他在度量着母亲容忍度的极限，他总是会在母亲爆发脾气之前上岸，也因此而相安无事。
林清泉那一天是中午时候被母亲揪回了家，老老实实在家读书写字，然后吃过晚饭后他又出去玩耍，晚饭后小伙伴们的聚集，人就比中午要多出不少。那棵高大的桑椹树上的果子，总是必不可少的美味，而上树摘果子，总是由领头人林清泉担当，他将短裤提了提，又将上衣束在短裤里，然后才上了树，树下的姑娘们之前也给了他小篮子、竹筒之类的东西装桑树果子，他嫌手脚不利索，就没要了。采下的果子直接就从领口塞下去，不一会儿腰间就鼓了起来，树下的姑娘们红着脸吃着他从腰间掏出来的果子，莫名地就笑弯了腰。
惨剧还是发生在那棵桑椹树上，当采摘桑树果子需要越爬越高的时候，林清泉连自己都有些担心了，因为上面的枝干也越来越细，越来越脆，一不留神便会“啪”地一声断裂。为了采摘的到更多的桑树果子，林清泉战战惊惊地往高处爬去，当他伸手去摘果子时，脚下的那条树枝断了，他反映极快地抓住了面前的那根树枝，可也无济于事，他这一顿挫的功夫，便将身体斜斜地横了过去，只在一瞬间便酿成了他一生的悲剧。一截断枝戳进了他的左眼，他带着满脸的鲜血掉在地上，昏死过去，像一只被猎枪打中的小鸟。
林小满的父亲算是命大，否则也没有林小满什么事了。林清泉终归是抢救过来了，保住了一条命，失去了一只眼睛。这究竟算是福还是祸，竟一时说不清楚了。
林清泉的左眼凹陷了下去，像是一个洞，看上去有些怕人。一般人和他说话基本都不看着他，一是免得自己恶心，二也像是给林清泉留下点面子，省得他心里难受。村民们的这些善意，在林清泉看来是那么的虚伪，他并不需要。
小伙们的远离，尤其是姑娘们那躲避不及的样子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让他感到羞愧且自卑，以至于时间久了以后，再有姑娘们见到他远远的就躲开的时候，他竟恶作剧似的追赶那些在他认为是娇滴滴的姑娘们。因为村里还有些姑娘见到他是不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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