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侠之嘴里说着不错不错，军官好，军官好。他原本觉得听到这番话后应该是有些恼怒，起码是有些难过的，但奇怪的是情绪上并没有特别地波动，就和他说的话一样平淡，甚至有了那么一点点解脱的快感。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的对话，这才显得轻松明快起来。王侠之喝完了一杯酒也没再加了，饱饱地吃了两大碗饭。他谢绝了许父的留宿，许父说是许立春反正晚上也不回来了，就在她房间里睡一晚上也行，只是许立春很娇气的，就怕人家把她房间搞乱了。
其实王侠之早就作好了打算，原本是想到同学林慧聪家吃晚饭，然后在他家睡的，正好可以好好聊一聊他在杨柳铺杨门伤科的趣事。只是在卫生院等许立春等的时间有点久，加上林小满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这才耽误了时间。待去许立春的家里寻她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也正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索性就厚着脸皮坐下来吃一顿吧，何况公社干部家里的伙食总是不会太差的。
王侠之摸到林慧聪家的时候，月亮升起来了，临敲门时王侠之还回头看了看那月亮，知道了明天又是一个阴天。他妈妈曾经念叨过：月亮起毛，太阳坐牢。王侠之倒是留心印证过几回，果然是对的,分毫不差。
王侠之与林慧聪的卧谈会没有了以往的热烈，没有说上多久的话，在王侠之看来刚刚进入主旋律的时候便戛然而止，林慧聪已进入了梦乡，发出了轻微地鼾声。对此，王侠之也是无可奈何，索性将身体往上挪了挪，半躺在床上，他摸了件上衣胡乱的盖在胸前，转回头看看窗外，那张床就在窗户边上，只是窗户要高一些，睡在床上的时候必须抬起身子，扭过头来才能看得清窗外，窗外灰蒙蒙的一片。
王侠之摸了摸盖在身上衣服的左边口袋，又摸到右边口袋，最后还是从左边口袋里找出火柴，为此王侠之总是不解，要寻找一样东西的话，总是要翻来覆去的，明明是找对了地方，却又寻向了别处，最后回到开始的地方，那才是正确的地方。
王侠之点燃了一支香烟，这是他今天出门为了应酬人而买的，当时已属上品好烟。王侠之捏了捏烟盒，“噗嗤”一乐，这许立春的父亲可是个老牌烟鬼了，只一顿饭的功夫，烟盒里便去了大半。王侠之将香烟凑在鼻尖处闻了闻，衔在了嘴上，一根火柴也没给房间增加多少亮度，且转瞬即逝。即便这样，还是让林慧聪发出含糊不清的一句话后，翻了个身，迅即又发出香甜的鼾声，在王侠之看来，林慧聪是幸福的人，学校毕业后也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在家务农，和祖祖辈辈一样在土地里讨生活，这一两年的收成不错，好歹能吃得饱肚子。结婚、生子，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生活其实也挺不错的。
王侠之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眼见得这一口香烟就短了三分之一的长度。这同学与同学之间，毕业时都差不多，只一年光景就分出上下来了。有的直接是因为父辈的关系；有的则是自己拚了命似的要改变自己的现状；有的则顺风顺水，接受命运的安排，倒也自得其乐，并不感到痛苦。
此时的许立春在干什么呢，在和那个退伍军官调情吗，王侠之想到这里又觉得心中有愧似的，将身上的衣服抖开、铺在了被子上，身子缩进了被窝里。
第二天清早，林慧聪的老婆煎了荷包蛋下了面条，热气腾腾地双手端在了王侠之的面前，王侠之一面连连说着多了、多了，吃不下，一面又暗自感叹林慧聪有福气，有这样的老婆，想不旺夫都难啊。
吃过一顿丰盛的早餐，王侠之从容地从挎包里拿出早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算是弥补了上次的亏欠之情，王侠之忽地又发现自己对一年前的事情依然记忆的那么清晰。
许立春没在卫生院，王侠之猜想她也没那么早会回来，要不要再等等呢，为此王侠之陷入了两难境地。
林小满又凑了过来，这才让王侠之下定了决心，他挥挥手告别林小满，一边说着欢迎他去自己的小诊所交流指导，一边加快了步伐。
王侠之的东官村之行，在他的内心来说算是比较圆满。虽然没有见到许立春，但她的父亲显然还是看不上自己，为许立春选了个退伍军官。也不错吧，这个结果能够接受。王侠之并不为此感到过于悲伤，也是觉得好像对许立春的感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深沉。
进出王侠之诊所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他在当地的名气也渐渐地大了起来。除了得益于杨门伤科的金字招牌以外，王侠之为医德和医术也都还符合乡邻的味口，这就使得口耳相传，在当地都有这么一个习惯，就是好的更好，差的更差，王侠之的医术并没有通神，在有些人口中，他就像是个神医了，不，根本就是个神医。而那些官方的医疗机构，由于是吃官饭的，态度自然也好不了哪里去，于是在村民们的口中，那基本就是个谋财害命的地方。
如此这般天长日久，倒好像真的触动了公社卫院的神经，利益也确实有所损伤。关键院方从院领导到医生，没有谁在乎什么利益，他们倒真是受不了一个半路出家的，非科班底子出身，还能在他们的嘴里抢饭吃，那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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