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虚 云
第二天清晨，当王宇梅洗漱完毕，拎起那个麻布袋子准备去上班时，沈可云还躺在床上，她已经醒了，手里抓着手机。
王宇梅在客厅里踱着步，非常之缓慢。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实，留下了尺许宽的门缝。王宇梅以缓慢的速度经过时，他能看见卧室床上的妻子，今天早上，妻子又是面带笑容，双眼盯在手机屏幕上，她脸上的表情异常丰富，这让王宇梅心生不安。
王宇梅临出门时，他重重地关上了防盗门，发出“砰”地一声，可惜的是尽管王宇梅用上了力气，防盗门也只是发出沉闷之音，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巨大的声响。这种声响或许还不足以让妻子有所触动，王宇梅下楼的脚步有些沉重而迟缓，他隐隐觉得妻子的表现有些不同寻常。
家与单位的距离不算远，步行大约十五分钟就到了。
徐奔马也是越来越懒了，王宇梅看看地上已经脏的不像话了，也不说话，拿起门板后面的拖把，转身去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待他洗好拖把回到办公室时，徐奔马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双手合十在胸前搓捏着，显得局促不安。
“老王，还是我来吧，你这搞的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徐奔马笑着说。
“嗨，谁来不都一样，我从来也没搞过卫生，其实这办公室是我们两个人的，我理所应当的也要做份贡献。虽然我痴长你几岁，就当活动活动身体吧。”王宇梅的那张胖乎乎的脸若是不笑还能看的过去，若是笑起来，眼睛鼻子嘴巴全揪到一块去了，很是难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平时倒也是挺大的一双眼睛，只是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缝。何水珠说过，他全身都是浮肿的，连阳具都是。
“老王，你说我这幅字写的怎么样？”徐奔马伸手牵起了桌上的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忠义常昭四个字。王宇梅一见之下，又是赵孟頫的字体。王宇梅基本见证了徐奔马的书法进阶历程，他从柳公权开始入手，然后就是欧阳询了，从《玄秘塔》到《九成宫》，倒也着实潜心修练了五六年，楷书略有小成之后，他转向王羲之的字，专攻《怀仁集圣教序》也有三四年的时间了。王宇梅一直非常佩服徐奔马的冷静，遇事从不慌乱大概也是得益于书法的修练。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徐奔马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原本国字脸、络腮胡，加上高大敦实的身板，有几分北方大汉的容貌。最近他在外表上的改变，在王宇梅看来颇为巨大，首先是换了一套唐装，左、右手分别戴上了三四圈手串，据徐奔马自己说是小叶紫檀的，价值不菲。王宇梅看他前些天经常浏览购物网站，重点是手串。至于究竟是不是小叶紫檀，那就不得而知了。络腮胡倒是比以前刮的勤快，但是他又留起了颚下一缕胡须，俗称“山羊胡子”。这明显是朝着艺术家的装扮去的，为此他还特地戴上了一付眼镜，尽管他的视力好到能当特种兵。
王宇梅瞄了一眼徐奔马写的忠义常昭四个字，倒也是隽秀飘逸。他没有作声，继续拖地。
“老王我跟你讲，帝都大学赵云雨教授不知道怎么晓得了我，对我的书法作品大加赞赏，还有宝岛大学的马超人教授也是，对我欣赏的不得了，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王宇梅停下了手里的活，将拖把靠在墙上，面对着办公室的门，也并不看徐奔马。他说：“哎呀，难怪我肚子有毫子饿了，原来早上没吃饭。这人上了岁数记忆力是越来越差了。我先去吃早点去了。”说完他直直地朝门外走去，依然没看徐奔马一眼。他有些烦了，可是他还是能够理解的。当一个人苦练一门技艺达十年之久时，他还不出名，或者说还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可，他是不是会产生一种自我怀疑，从而急于寻求一种出名的途径。王宇梅对于徐奔马的突变作出了这样的解释后，便也释怀了，他从开始时的厌烦到慢慢地安之若素，也只是心态的一种转变而已。
徐奔马终于耐不住寂寞，在名利场上显得有些操之过急。不仅从外表上能看的出来，他的内心也是一股躁急。这和半年前的徐奔马判若两人，也不知他是受到何种刺激，或是受到何种启发。
徐奔马当然也问过自己的内心，若把书法当作修身养性，那自然是好的，自己的水平那也是足以拿的出手，若要参加国展，或者说要出名，要获利，这一定会是种煎熬。
对于王宇梅的态度，徐奔马能够感受的到他细微地变化，不过他还算好的，并没有像社会上的朋友那般冷嘲热讽。徐奔马一律从心底里认为他们只不过是嫉妒，也并不爱抬杠。
王宇梅跨出办公室后就心生懊恼，这个徐奔马是越来越惹人嫌了，他多年的谦逊和低调，一直是被自己所欣赏和认可的。怎么这段时间以来成天的吹牛逼，真是够烦人的。
或许是今天的心情不好吧，从沈可云的笑脸，到办公室的肮脏，再到徐奔马的嘴脸，真是烦透了。王宇梅下了楼，向经常去的那家面馆走去，其实肚子饿去吃早餐还在其次，主要是为了躲开徐奔马的啰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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