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耍贫嘴了，上台子吃饭。”何水珠操起桌子上的白酒瓶，正欲打开，又看了看王宇梅，继而问道：“就它了？行不行？”
王宇梅愣了一愣，他说：“还是喝点‘将进酒’吧。”
何水珠点了点头，出门后只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了两个小瓷瓶，瓶里装的是散装的“将进酒”，据说是店老板自己酿造的。
王宇梅也是喜欢喝这种酒，进口有些辣，有些清香，一点儿也不醇和。只要是粮食酿造的，王宇梅就喜欢。店老板说他可以保证是酿造的，王宇梅在许许多多的事情上总是持怀疑的态度，唯独“将进酒家”的店老板，王宇梅总是无限的给予信任。就好像这世上坏人多了，总得需要一个好人来平衡。“将进酒家”的店老板就充当了这个角色。他是一个瘦弱的、左胳膊雕龙，右胳膊画凤的人，不用说，想当年他也是个江湖中人。只是岁数大了，性格上也就淡泊了许多，年岁和王宇梅差不多大，仿佛见到他的任何时候，他的嘴角都叼着一支香烟，有时是点燃的，更多的时候只是把香烟叼在嘴边，并不冒烟。
四碟菜很快就端了上来。一盘卤鸭子、一盘香菜拌花生米、一盘椒盐猪手、一盘清炒猫耳菜。
何水珠将那两个小瓷瓶放在了王宇梅的面前，她还是打开了那瓶“宣酒”。早前她就说过，说是喜欢宣酒的味道。那么，各取所需也从来没出现什么问题。
当王宇梅的一小瓷瓶将进酒下肚后，话就越来越多了起来。“何水珠，我说我们这个年龄真是尴尬，说我们年轻吧，显然不行；但是要说我们有多老吧，也不对。我唯一知道的是感觉到时间越来越不够用，没有年少时可以大把的挥霍。”王宇梅连连感慨。
“那是你们七零后，我们八零后从来不考虑这些问题，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顾不上什么年龄问题。”何水珠抿了一口酒，语速缓慢，因而显得优雅从容。
王宇梅七零后，何水珠八零后，王阳明九零后。当何水珠说到七零后八零后的时候，王宇梅便在瞬间想到了儿子，刚刚去往新加坡打工的王阳明，也不知道他在新加坡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王宇梅的情绪又低落了起来。这又像是回到了他刚来时候的状态。
沉默来得如此突然，王宇梅和何水珠都已熟悉了这种沉默，但并不感到尴尬，都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偶尔两个人的酒杯会碰在一起。
当王宇梅将那精致的小瓷瓶里的酒一饮而尽的时候，几乎是与此同时响起了敲门声。声音清脆，发出嗒嗒、嗒嗒的响声。
王宇梅和何水珠迅速地对视了一眼，忽地又笑了。他俩都知道，店老板该上场了，他俩对于这套程序并不陌生，也不反感。只是在刹那间会引起一丝丝的惶恐。
店老板左手夹着两个小瓷瓶，右手端着一盘“雪花藕”。尽管他自己觉得已经笑得阳光灿烂，但旁人看来依然是面无表情。
天气再怎么热，店老板总是长袖衬衫、长裤的装扮，显得很是斯文。偶尔有人笑着说老板是个文化人，不仅饭店和包厢的名字取的富有文艺气息，连老板本人也是个文艺青年，难怪。
店老板总是笑笑不说话，大家心照不宣地一笑而过。
“来，走一个。”店老板将小瓷瓶放在王宇梅的面前，又将雪花藕递给了何水珠，他不动声色地将两个人都照顾到。
店老板的这些动作加上言语，在王宇梅看来是那么的自然，就像是和多年的老朋友说话一样。
“我说老板，你这长袍马褂的，冒充秀才啊？”王宇梅笑道。
“秀才？我要是在古时候，不要说进士，中个举人那是小菜一碟，瞧这粉嫩的雪花藕没有，就跟我做这盘菜一样的容易。”店老板说话口齿有些不清，且声音低沉沙哑，就像那些“打黑”的影视剧里面的黑社会带头大哥，那些人没有一个讲话的声音是嘎嘣脆的，全都是一付烟酒嗓，要说透露出那么一些沧桑也是可以的。
王宇梅和何水珠又是相视一笑，他们的熟悉程度，或许心灵上的更甚于肉体。
“谢谢老板的美意，我们还有点事要谈，就不留你了。”何水珠微笑着说，可语气里分明带着不耐烦。
“行嘞，两位慢用，有什么需要说一声就行。”店老板迅速地离开菩萨蛮包厢，他可能转战“醉花阴”或者“山坡羊”包厢去了，也有可能哪儿也不去，一个人再没心没肺的，也不能被“好心当了驴肝肺”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若真能修炼到那个程度，也算是有大智慧了。
“呃……”王宇梅欲言又止。
“你是想说我驳了店老板的面子是吧，人家又是送酒又是送菜的，我赶他出去有点不礼貌是吧？你是不是这样想的？”何水珠盯着王宇梅的双眼。
王宇梅移开了目光，微微一笑，说道：“我倒真没这么想，不过经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的有点觉得。”王宇梅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早就认为何水珠确实是不够礼貌的。
何水珠刚刚还一付盛气凌人的架式，此刻又笑了，她重新放慢了语速，说道：“你不是一直在说年纪嘛，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谁也不太在乎谁是谁了，有什么高官厚禄，金山银山又怎么样，我根本不再做任何取悦别人的事情，跟谁舒服就跟谁在一起，不舒服就离开。能入我心者，我待之君王，不入我眼者，我视之粪土。刚才那店老板酒喝多了，我看到就烦，就让他走开了。这没什么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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