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风满楼
沈可云的“青云志”教育培训机构坐落于县城的最南边，沈可云一直不愿意将那里称之为郊区。那里有一口塘，沈可云租了辆挖掘机挖了一天，称之为“南湖”，她和别人介绍地址的时候，通常就说南湖之畔。
“青云志”在这所县城里名气很大，一是它的收费特高，二是它的成绩也和它的收费一样的高。沈可云给“青云志”定的收费有两种标准，一种是明价，还有一种是优惠价，能通到她自己这一层面的人物，通常都会给到优惠价，那是标准价格的一半。
当年，也就是十年前，沈可云放弃了打工生涯。与其说是主动创业，不如说是被迫无奈更为贴切。一是由于孩子渐渐地大了，开销也大了起来；二是由于打工也是实在挣不了几个钱，还尽受气；三是丈夫王宇梅好歹也是农林局的一个科长，面子有时候也是抹不开。
关于儿子回国后何去何从，王宇梅着实费了好一番心思。他有了问题通常是自己先思考，完了想不出解决方案才会问沈可云。
那是一个难得清闲的晚上，沈可云打电话说晚上炒了几个菜，让王宇梅回家吃饭。王宇梅在电话里说，你怎么这么晚才打电话，我们办公室的徐奔马，徐奔马你知道的，就是那个书画家，他在省里得了个什么奖，说到这里王宇梅停下了，应该是在问徐奔马得了什么奖。随后王宇梅接着说，是五马县兰亭杯大奖赛三等奖，国家级的，王宇梅啰哩啰唆的说了一大堆。
沈可云大概也是因为做了一桌子菜，心情不错，她耐着性子听王宇梅说完话后，说了句，让那个什么奔马一起来嘛。
王宇梅和徐奔马进小区的时候，沈可云正站在五楼的窗前，她欣赏着窗外深秋的景色，满目的萧瑟。她估摸着王宇梅从单位到小区，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这个时间应该到了，她低下头，颇有兴致地寻找了起来。
果然，远远地，王宇梅和徐奔马进了小区，徐奔马手里还拎了个什么箱子，像是装牛奶的。沈可云一见之下便觉心烦，怎么到人家去都喜欢拎盒子牛奶，还必须是硬纸板盒子装的。
可是自从毒牛奶被曝光后，沈可云就没再喝过牛奶了，她也不允许家里人喝。她的家里人只包括王宇梅和王阳明。对于父母和公婆，她也是显得毫无办法。他们的生活方式，不是一朝一夕能更改的，他们都爱喝三鹿，有段时间买不到了，就换成了各种名称的牛奶。据说有种牛奶从奶牛乳房里挤出奶来，到装到那个纸盒子里，全程不超过两小时，这个好像卖的还不错。
喝牛奶的人都是傻乎乎的，沈可云有这种印象。
打开门后，沈可云笑容满面，连连招呼着徐奔马，接过他手里的那箱牛奶，说着来就来呗，还买什么东西，让你破费了之类的废话。可是她那股真诚劲儿，任谁也看不出她正心寻思着该扔了还是送人。
徐奔马比王宇梅和沈可云都要小一些，今年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大约书画家都是长发的缘故，徐奔马也养起了长发，比寻常书画家的头发相对要短一些，毕竟他还是在农林局上班，也不至于太过显眼。虽然他和王宇梅一样没有什么追求，但人在体制内，任何出格的事情，总是不好的。尽管这样，徐奔马的外表还是被同事和领导们诟病着。说他的头发太长，有事没事就穿个汉服，不像是农林局的工作人员，倒像是道士。
徐奔马面色黧黑，清瘦的面庞上，眉清目秀的倒显得很和谐，这么一个人，在沈可云看来有些特别的地方，但又无从说起。
这餐饭，从开始到结束，徐奔马都在赞扬沈可云的好厨艺，这让沈可云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但仍然是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宾主在一片热烈友好的氛围中结束了晚餐，徐奔马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下楼了。
沈可云让王宇梅送一送他，起码将他送到出租车上，王宇梅说随他去吧。这是个高档小区，大门前的出租车并不多，只是在早上上班的时间段有出租车师傅们肯等客，其它时间段是看不到出租车的。沈可云寻思着这位叫奔马的要怎么才能回去，像马一样奔跑着回去么。想到这里，沈可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回引起了王宇梅的注意，他停下手里收拾碗筷的动作，直愣愣看向沈可云。
沈可云说：“儿子过几天就要回家了，唉，想想也真是的，真是喜忧参半啊。”
“你刚才笑的不是为了这事。”王宇梅皱了皱眉头。
“你还是算命先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沈可云一改往日成天不耐烦的样子，她这么说话，倒像是有些撒娇的成分。“我倒是这么想的，你也帮看看这样行不行，不管三七二十一，等儿子回家后，我们让他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去我的‘青云志’学校上班，好歹他也是留学新加坡回来的。”
“你可拉倒吧，什么新加坡留学回来的，我怎么看你们当教师的都这么不要脸啊，那叫新加坡留学？别人不知道，你当妈的还不是一清二楚的。”
对于王宇梅的不屑，沈可云今天是少有的好脾气，她强忍着怒火，轻声说道：“你不说，我不说，儿子不说，哪个又知道他在新加坡做什么的，再说了，毕竟他也在新加坡的公司从事过人力资源和设计工作，要较真的话，这也不是作假。何况，我们学校有‘外教’，不也提升了一个档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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