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空空如也
林小林离开家乡，是三年前的事了，那一年她十九岁。
读完高中，她考了一个二本的大学。这个局面让她的父母非常纠结。鉴于家里的状况，还有林小森正在读书，要负担一个大学生的费用确实非常艰难，但也不至于一点可能性没有，只要肯煎熬，还是挤得出那份学费的。
为了上学这事，林小林的父亲特地从省外赶了回来。
那天晚上，林父穿过高塘村时，有不少老人和他打着招呼，非常热情且有亲切感。但凡遇到那些老人，不管男女，林父都会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撒给他们，他知道农村里有些老太太是抽烟的，即便不抽烟的也会接过他递过来的香烟，过一会儿她会给相熟的人。
“爸爸，回来啦。”林小林眼尖，他注意到门口有身影一闪，迅速地转头看过去，只见父亲板着脸，并无笑容。
林小林赶紧走了过去，伸手接过父亲手里的包裹，忽地往下一沉，林小林没有料到包裹竟然那么沉。
此时林父看着林小林，微微地笑了笑。
饭桌上的氛围，比平时要欢快许多。平日里只是快速地吃完饭，然后三个人就自顾自去了。林小林通常是回她的屋里学习，尽管她的学习成绩并不算好，但她明白勤能补拙，在学习上是格外用功。
与之相反的是弟弟林小森，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在林小林看来。弟弟每天晚上吃过饭都说要去散步，用来消化食物。其实对于一个少年来说，尤其是农村少年来说，还没有饭后散步这一说。他出去只是去玩而已，可是他的学习成绩又是拔尖的。
母亲是不太管这姐弟俩的。她总是说，自己只能烧点吃的喝的，保证他俩吃饱穿暖，其它的就管不上了。
母亲每天晚上吃过饭，也是不见踪影的。这半年来越发地频繁。有时候母亲吃完饭，边收拾碗筷边自言自语地说，要去跳跳广场舞。
只有林小林明白，母亲并不完全是去跳广场舞的。这是个秘密，林小林以为只有她知道。
林小林对于她母亲的心神不灵，是有感应的。所以当她的母亲洗完头才出门的时候，那一次，林小林悄悄地跟在了她的后面。尽管林小林有些挣扎，她心中大概是明白的，跟下去，或许会得知她不愿意知道的真相。
母亲刚出门的时候是不能跟踪的，那一段长长的、窄窄的土路，没有路灯也没有人，路两旁的草有尺许深，林小林偶尔会突然停下，等那阵轻微的“沙沙”声过去，才敢往前走。
眼见得母亲走上水泥路，就要消失的时候，林小林这才奔跑了起来，她知道再往前一些有个三岔路口，若是赶不及的话，那么就不知道母亲从哪条岔路走掉了。
事情的发生就是这么巧，没跑出去多远的林小林，看见路右边的草刷刷地倒，林小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有两次林小林和弟弟林小森一道走路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弟弟倒是有些想冒充好汉继续往前走，却被林小林死死地抓住。
林小林说那里面的东西，一定是土公蛇或是菜瓜蛇。只有那种冷血的低级动物才不怕人，若是麂子、獾子之类的动物早就跑没影了，根本不会有给你看见的机会。
那一次弟弟林小森脸色变白了一些，走在了姐姐的后面。
林小林非常着急，她想顺着土路快速地跑过去，想想还是停住了脚步。那种不知名的恐惧，尤其令人胆颤心惊。若真是见到了什么，估计也没有现在的那种害怕。
只是这一顿挫的时候，林小林心中想着今晚应该是追不上母亲了。
站在那个三岔路口，面向左边和右边两条路，像是一条船两边的船舷，从村尾通向了村头，以致于整个村子像个纺锤，或是橄榄球似的。
林小林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其实她心里大概是知道母亲去的方向。只是此时又不太想去一探究竟，就算得到了真相，那又能如何。
林小林最终还是迈向了右边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然后再往右拐个弯，母亲应该就在那里。林小林悄悄地接近，她半蹲在窗户边，听着屋里的说话声。
李来青说：“樱桃，你考虑好了没有？”
滕樱桃答道：“这又不是小事，总要考虑清楚以后再做决定。免得到以后心生后悔。”
一阵沉默，伴随着几声叹息。
李来青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中年男人，他们留在村里种田。这极少的几户人家，都无一例外地呈现出女强男弱的局面。要么是不容男人出去打工，要么就是女人自己出去了。李来青的家里属于后一种，他老婆出去打工有些年头了。
据说李来青的老婆连过年也不回来，有人告诉李来青，说他老婆在外面跟人结了婚，和别人一起过日子了。李来青听到这些话是不相信的，他出去找过，总是找不到。李来青有时候会安慰自己，这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那么一个渺小的人。
李来青在寻找老婆的过程中，听到了滕樱桃老公在外面很吃香，在一家电子工厂里面有两个临时老婆，都还相安无事。这个事情真是难以想像，李来青对滕樱桃的老公非常佩服，同时又为滕樱桃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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