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压着我很不舒服。可是我和他却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很久。随后我才后知后觉地发觉到，自己的眼角已经溢出了好几滴眼泪。温热的，顺着我的发丝向着干枯的地面落下。
那不是我的泪水。那是属于这个身体原主人的悲伤。
我叹了口气，将十三轻轻地推开，打量着那刚刚还歪歪扭扭地竖立在那里，此刻却已经被炸成碎片的建筑物，很好，所有的尸体都被炸得不成形。这个认知莫名地让我的罪恶感降低了许多。人就是这样，在干了一件坏事后，总是想找理由欺骗自己。虽然我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着自己‘我杀得全都是些人渣，我是在为同伴报仇’，可本质上，我其实是为了自己的生存，才将他们杀死。劣根已经深深地扎在我的血管里，在穿越前的平静生活里，没有让他表现的机会；可在穿越后，他们就像是雨后的幼芽，发疯地生长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将那些沉重的想法抛到脑后，有些感慨地说，“虽然很不光彩。但总算是为‘七’报仇了。”
“啊。”十三紧咬着嘴唇，可细小的□□声还是从他的唇齿间弥漫出来，“唔。”
“你怎么了？”
“被狗咬了一口。”十三单手捂着他那血流不止的耳垂，紧紧地皱着眉。这么严重伤口不包扎一下，肯定会感染的，尤其是在这什么细菌都有的垃圾场。我连忙将自己破烂的袖口撕开，递到他的手上，“你包一下吧。”
“你不能帮我包？”十三哼道。
“我又没包扎的经验。等会你肯定会骂我笨。”
“还是你包吧。我看不见伤口。”
“哦。那你可别抱怨。”
十三还真挺将信用的。纵使我下手极不到位，引得他疼得直皱眉头时，他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最后我拍了拍手，大功告成，把他小巧的耳朵包成了一个扭曲的粽子型。早上的潜力股小正太，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愣是被我摧残成鼻青脸肿的不良少年。好吧。其实这一切并不全是我所造成的。
“你真是厉害啊。被咬的时候还能忍着不叫出来。”
十三撇了撇嘴，“这点小伤而已。”
“。。。我忽然觉得你真的很变态。”
“我只是习惯了。”
黑夜的冰冷顺着清冷的月光，泼洒在我裸在衣外的皮肤。我和十三依偎在墙角，像是两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摄取着对方少的可怜的温暖。我的腰上还挂着那从敌方手中夺来的机关枪。从来没想到这种冰冷的机械，会带给我如此大的安全感。当然，前提情况是，这机关枪的枪身被握在我的手掌中，而不是它的枪口抵在我的太阳穴上。
“我们下面该怎么办？”虽然我已经知道十三的回答，可我还是画蛇添足地问了一嘴。一团白雾般的哈气顺着我的嘴角向着上空曲绕着升起。我搓了搓手，深刻地了解到《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悲惨。
“去南街，把伊利找回来。”十三低垂着头。又是半天的沉默。随即我听到他胃里传来的一阵不和谐声音。不过那声音也可能是从我的胃里传来的。因为我和他靠得太近，甚至无法分别出它的来源。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地努力地去忽略着从自己胃里发出来的声音。可是这次声音大的，让我无法继续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个。。。十三，我饿了。”
“。。。”十三眼睛垂了下来，渐渐开始消肿的右脸侧对着我，“我去给你找吃的。你待在这里。”他缓慢地爬起身，有些吃力地向前移动着脚步。
“喂，你一个人去没问题吗？”我站起身，在这遍地是垃圾的流星街里，我总是有种暂时的离别就再也不会相间的错觉。
十三没有回过身，但是我看到他浅浅地点了点头。好吧，看在你好几次都夺过死神的召唤，比小强还小强的份上，我就暂且相信你一回。剩下的时间里，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十三的归还。
当微弱的阳光照射到我因为一夜未眠导致整片漆黑的眼袋上时，十三终于姗姗来迟。在我嗷嗷待哺的目光下，他摊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手掌。小小的一块小麦面包，像是被一百个人践踏过一样，裹满了黑色的泥。
“= =！这就是你找了这么半天的吃的？”
“嗯。”
“你不是自己吃饱了之后，拿这东西来糊弄我的吧？”我嘟囔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亏了我还这么信任你，和你出生入死呢。”
“。。。”十三忽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可是在他凶神恶煞的表情下，那无意识，微微撅起的嘴角，却像是被大人冤枉后，委屈地说不出话的小孩子。
“对不起啦，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连忙补充道，伸手夺过那块‘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入我腹肠’的小面包。十三却还是别扭地侧着头，似乎并没有打算接受我的道歉。罪恶感一波一波地向我袭来，手掌中的小面包甚至有些发烫。我将那小的可怜的面包掰成两半，将稍微大一点的那半，硬塞到十三的手里。
“吃啊，咱们要有难共享嘛。这么难吃的面包，你不会想让我一个人全吃了吧？”
十三咬了咬嘴唇，轻哼了一声，不过最后还是乖乖的接过了面包，小口小口地吃着。恶劣的环境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去挑剔自己吃的东西到底卫不卫生。如嚼蜡一般地将面包吞了下去，我现在唯一的计划就是，‘吃饱，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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