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霏霏,既是雨天,晒药的活就做不成了,柯卫卿抱着一大卷裁好的牛皮纸,把前日晒好的草药,分开包好,用绳子扎紧,放入麻袋保存。
太医院有一间专门存放药草的屋子,叫做药仓。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开门整理一番,把腐坏的剔除,把新药登记入库,今天就轮到柯卫卿了。
就算脸上蒙着白布,那气味依然是呛人的,有酸的、苦的、涩的、臭的,几股味道交杂在一起,屋内又不通风,好不容易捆扎好三麻袋的草药,柯卫卿就有些头晕目眩的了。
才出去透了一会儿气,就听见前边太医院里传出一阵骚动,能听见执事太监在高声大喊:“十殿下驾到!”
“十殿下?”柯卫卿有些惊讶,主子们是不会来太医院的,这十殿下怎么跑这来了?
而且排行第十……柯卫卿心想,应当是太子殿下的弟弟吧?
去年秋天在朱雀河谷上,柯卫卿对于暴虐成性的大皇子留有十足的坏印象,但是其他皇子就不大认识了。
当然,就连御医也未必认得全部的皇子、皇孙,更何况是一介学徒的柯卫卿呢,他虽然想去瞅瞅太子的弟弟是何模样,但目前最紧要的是把药库整理清楚。
正当柯卫卿打算回去药仓时,隔着院落看见一行人走了过来,右侧的太监撑着伞,左侧是杨御医作陪,中间的少年头戴羽冠,身穿浅黄锦缎长袍款款走来。
“啊——!”柯卫卿伸出手,指向那名少年,结结巴巴地道,“这、这不是……?!”
“大胆奴才!”太监见状,张嘴就骂,“见了十殿下,指指戳戳作甚?!还不赶快下跪请安!”
“是。”柯卫卿立刻跪下了,他们停在了跟前。
“老奴管教无方,还请殿下恕罪!”杨御医忙不迭地赔礼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十殿下不可能继承大燕皇位,可毕竟是皇子,他们哪里敢怠慢分毫。
“呵呵,罢了,我之前就说过,多得太医院的仙丹妙药,我方能下床走动。今日来是为谢恩的,哪里有责罚你们的道理。”十皇子永麟莞尔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奴才罪该万死!”杨御医却跪下了,激动得抖动着胡须道,“为殿下医治,乃老奴的天职,岂敢蒙受谢恩!真真是万死也……”
“好了,怎么动不动就寻死呢?倒显得我来错了地方,都起来吧。”永麟的声音温柔敦厚,就如这绵绵不断的春雨般,让人觉得很舒心。
“小顺。”永麟轻唤道。
“奴才在。”
“把伞给我就行,你扶杨御医回去歇歇。我不是带点心来了吗?分给大家吃,我想单独和这小奴才聊一会儿,等下便回去了。”
“是。”
这天底下,大概只有十皇子会体贴奴才们了,不过正因为如此,他虽然无权无势,却很得下人的心。杨御医千恩万谢之后,便和太监一起回太医院了。
“你起来吧。”永麟把伞遮到柯卫卿的头顶,“都淋湿了。”
“你来做什么?”柯卫卿虽然知道不该造次,还是忍不住瞪了眼这位故作文弱的皇子,“今天不是侍卫了吗?”
“哈哈!”永麟大笑,“你果然还记得我。”
“要忘记恐怕很难吧……”屁股疼了好几天,连睡觉都不安稳,柯卫卿小声嘀咕。
“那么,你打算告发我吗?”永麟笑眯眯地道,“说我体弱多病是假,武功厉害是真,而且还假扮侍卫到处溜达。”
柯卫卿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不会。”
“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管不了这么多。”柯卫卿老实答道,他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哪有功夫去管十皇子的事。
“再说了……”柯卫卿欲言又止。
“怎样?”
“我倒是乐见殿下的体弱多病是假的,生病可辛苦着呢。”柯卫卿小时候,没少受病痛的折磨,年纪小又吃不饱肚子,厨娘拉扯他大也不容易,白日里他不敢喊饿,夜晚就偷吃馊掉的冷饭,结果上吐下泻又发烧,还得拖着昏沉沉的身子,打草喂马,别提多难受了。
“你个头不大,讲的话却很明白事理。”永麟微笑着说,“将来必成大器呀。”
“哼,我以后会长高的,我们只差一年!”柯卫卿抗议道。
“可我也永远比你大一岁,不是吗?你长高,我也会长高啊。”永麟有意刺激着柯卫卿,“和我相比,你就是一个小不点嘛。”
“十殿下!”柯卫卿果然恼红了脸,腮帮子鼓起着,可爱极了!
“好啦,给你好吃的哦。”永麟笑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纸包裹,打开,原来是一只糯米粉做的小兔子。
“兔子?”
“可爱吧?里头是很甜很香的莲蓉馅,还热着呢,快吃吧。”
“无功不受禄……”柯卫卿小声嘀咕,想起曾在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
“呵呵,你怎么无功?你掩护我成功溜掉不是吗?这是特地请你吃的,屁股应该很疼吧?”
“疼……。”柯卫卿不由自主就回答了。
“看来我让你受罪了啊。”永麟歪着头,深表同情地说道。
“但那已经过去了,殿下要是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柯卫卿拒绝了他的好意,“我还要整理药仓呢。”
“这么大的药仓就靠你一人整理?”永麟往仓库内探视了一下,“也太辛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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