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他们相约来到小河边,沿着波光粼粼的河边漫步,继续兴奋地聊着,“大树,想好了没?”田翠翠陡然问,“隔天儿,那边送锦旗的人真来了,你该咋说呢?”
“这个……我还没想好呢。”王大树急得直搓手,他平时口舌笨,不会怎么说话。
“若是上面的领导也来了,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你又咋说呢?”田翠翠又问。
“咋说呢?”王大树更猴急了,求她道,“你是一张鹦鹉嘴,快告诉我啦。”
“我也没见过大世面,咱俩得来商量才好。”田翠翠说。
他俩蹲在河水边,有说有笑地合计起来。
“王大树,你要大出风头了,”最后,田翠翠忍不住轻轻抱着王大树受伤的手臂说,“准定乡领导要在会上表扬你,市报、县电视台也要宣传你,这回你做成大名人啦!”
“嘿嘿!”王大树得意地大笑起来。
3
接下来的日子,王大树兴奋地期待着客运公司的来信。
村口有一条坎坷不平的村级公路直通乡上,他每天有事没事便蹲到路边的一棵老香樟树下,眼巴巴地望着邮递员的到来。每当那个骑着绿色自行车的乡邮员老许颠颠簸簸地拐进村子,他便会情不自禁地迎上去问:“有我的信吗?”
老许已很熟悉他了,清楚地告诉他说:“没有。”
“也许明天会到吧。”王大树想道,便一声不哼地回家去了。第二天,他又按时等在村口,翘首了望着邮递员的身影,然而又失望了。
第三天,第四天,乡邮员老许还是那句话:“没有。”
王大树渐渐有些焦虑不安了。这几天田翠翠在不断地追问信来了没,他总是说马上就来,可怎么会这信还不来呢,急死了啦。人家当时说得铜铁,自己也把地址和名字写得很明了,不会有差错呀。“你别是记迷糊了吧,”这次,他不容分说地把邮递员的邮包从肩上扯下来,要自己翻找邮件,邮递员生气地说:“不懂规矩,简直胡闹!我难道不识字吗?”便黑着脸关上邮包走了。
王大树开始失望了,耷拉着脑袋怏怏地往家里走,经过高瘸子的经销店门口,那里依然聚合着不少人,田翠翠远远便望见了他,像只燕子似地飞过来了,高声叫道:“王大树,感谢信到了吧!”
一大砣人都盯着他,一个人喊道:“王大树,快把信念给我们听听!”
王大树觉得很过意不去,尴尬地说:“信还没来!”
“什么意思嘛!”田翠翠扫兴地说。
这时,正在埋头读报纸的李生铁从人堆里站出来,叼着烟蒂,用嘲讽的口吻问:“伙计,按理讲,你既然救了那么多人,别人写一封信,送一面旗,这要求一点不高,可咋的就是老等不来的?哼,我看到底有没有这个事呢?”
众人陡然变得安静了,好像在思考了什么。
“胡说,”王大树顿时面红脖子粗地道,“我没撒谎!”
“没撒谎?”李生铁轻蔑地哼了一下鼻子,“把证据拿来咱们,感谢信在哪儿?锦旗又是什么颜色的?”
人群像被捣的蜂窝似地炸开了。
“对呀,把救人的证据拿来!”有人嚷开了。
“我也不相信乌鸡一宿变凤凰呢。”又有人叫道。
无限的耻辱让王大树无地自容,他想争辩,却难以理直气壮,只得低声地咕噜道:“我简直敢赌咒,如果大伙还相信的话。他们还不写信来,我有啥办法呢?”
李生铁猛然跳到场子边的石磙上,大声说:“伙计们,我们被人当猴耍啦,这家伙准定在编故事呼哄人呢!看把我们都听直眼了!”
在场的人再看王大树,越看他越极难为情,越看他越像个撒谎的,便开始相信李生铁的话有道理,目光里流露出气恼的神色,这小子啥时学坏了呢,干起这等勾当来了。
李生铁回过头,又走到满面羞红的田翠翠面前,用轻柔地劝告的口吻说:“田翠翠,听我一句,你可千万别上当呀,我看他是成心耍花招来骗取你的感情!”
李生铁的话让田翠翠将信将疑,她眼睁睁地瞅着正爱慕的人在众人面前丢丑,连她也无地自容了,她的眼睛里滚出了大颗的委屈的泪珠,眼前的这一幕,使田翠翠没理由不怀疑她心目中的英雄了,看到王大树的狼狈相,他倾心的偶像顷刻间轰然倒塌,她也陡然相信李生铁的话是对的了,瞧他说得很用心。姑娘仿佛一下子从恶梦中警醒,羞愧、悲伤和恼怒一起涌上心头,她冲了过去,便甩了王大树一耳光,“你这个骗子,流氓!”她呜咽着转身跑了。
“田翠翠,你听我说!”王大树叫喊着去追她,声调充满了乞求、幽怨、惊慌和期望。
田翠翠再也没有回头,一溜烟影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李生铁沮丧已久的脸上绽出了一抹开心的微笑。
4
眨眼间,王大树变成了个吹破牛皮的骗子。
他的委屈和苦恼真的难以言表呢。明明做了件大好事,结果却成了为人不耻的日白佬,落得这般尴尬的田地,冤枉啦,现在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白了;更让他痛苦的是,爱情也随之完蛋了不说,田翠翠完全相信了李生铁那家伙的话,他在她的心目中连起码的人格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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