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江裳与宁忆岸
“师尊,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江裳道：“等天下太平的时候。”
“那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呢？”
“很快。”
宁忆岸在浮生镜中不大高兴，雾气都变了形状。
江裳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宁忆岸气势陡收，老实地道：“没忘。”
江裳便道：“等你出来，为师陪你去看昆仑山上的雪。”
宁忆岸略有些恍惚，道：“好。”
妖魔二界与阎浮提接轨了, 太平似乎并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到的。
江裳要操心许多事, 浮生镜内陪他的神魂便被他又收回了。宁忆岸一个人在浮生镜中，只能制造幻象回味他与江裳的过去。
他现在还没有腻——但若时间久了，肯定会腻的。
好在他知道, 江裳爱惨了他。
阎浮提中辈分最高的修士之一，江裳，天资极高, 性情温柔。
当年他将魂魄割离, 化作了宁招玉，对待他也是温柔得紧。
初初投胎的宁忆岸只觉得宁招玉对自己极好，虽然宁招玉对谁都好, 可是对他, 就是和对待别人不一样。
他的眼神总是像看着一位故人，宁忆岸小的时候这样的眼神还不频繁，等他长大, 这种眼神却频繁了起来。
宁忆岸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觉得宁招玉喜欢自己。
兴奋，刺激, 甜蜜。
宁忆岸故作无所察觉, 享受着自己师尊的爱意。
他偶尔的时候会“天真”地撩拨他。宁招玉有的时候不会想多, 但有的时候，却明显被他撩拨到了。
只不过，那时的他在他心里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宁忆岸回忆起此事，仍有那么些意难平。
他的容貌与阮落岸那么相像，当年阮落岸若未死，真让江裳救活，他收他为徒抚养他这么多年，是否现在陪在江裳身边的人就是他了？
好在，阮落岸已死，江裳救下来的人是他。
浮生镜。
满月宗。
宁忆岸睡在自己幻化出来的床上。
香甜美梦，旖旎无边……
“你在做什么梦？”
忽然有人开口，扰了一枕春色。
宁忆岸不满地睁开眼睛，却见江裳立在镜中，严肃地盯着他。
糟糕，他刚才做的是春.梦！
宁忆岸登时挥手将幻境拂去，幻化成雾，凝聚在江裳的身边。
江裳缓缓地重复道：“你在做什么梦？”
宁忆岸有些心虚，吞吞吐吐地道：“没，没什么梦。”
江裳盯他半晌，出了浮生镜。
宁忆岸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
他曾借着梦魇链拥有了宁招玉，甚至拥有了江裳。
但是梦魇链中的往事对江裳来说是个耻辱，因他在梦魇链中采补他的缘故，他甚至不敢在江裳面前露出丝毫狎昵的神态。
可是他爱他，总是想和他亲热的。
琼华派方丈山一门之主，受阎浮提各大门派敬仰。
江裳便如明月之光，高山之雪。
他却总想抱着他倒在床上，颠鸾倒凤……
江裳没再进浮生镜，一连两个月都没出现。
浮生镜中的时光并不是那么明晰，宁忆岸总要数着自己的手指，推测镜内镜外的时间差。
他想江裳很有可能是生他的气了，因为生他的气，所以才不来。
——他在这镜中，却是想让他消气都无能为力。
※
“你真美，师尊……”
修长如玉的手指拂过自己的眉眼。
连并着还有狠狠被扒开的衣裳。
江裳猛地从梦中惊醒，深吸一口气，发现自己仍旧在听雨小筑中。
江映离与阮舟摇一家三口已然团聚。
在江映离的陪伴下，阮舟摇会更不偏不倚地做那天下之主。
如今天下太平，一切都已步入正轨。
他该去把他那孽徒接出来了，但他竟然踌躇。
他是爱宁忆岸的。
若不爱，绝不可能在快己身要油尽灯枯时还要分出神魂去陪他。
但他同时亦有阴影……
说来可笑，阎浮提无一人能叫他忌惮如此，他却有些怕宁忆岸。
紫凤萧器灵，亲收的徒儿。
不管是哪个身份，他本都该压他一筹。
可那时在梦魇链中，宁忆岸却几乎将他摧折了。
江裳起身穿衣，再入梦魇链。
宁忆岸又躺在他幻化出来的大床上，对面还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幻象。
江裳看着宁忆岸抱着他的幻象，额头抵着额头，睡得很香。
从什么时候起，宁忆岸竟要抱着他的幻象以做安慰了呢？
江裳挥一挥手，宁忆岸的手中就空了。
宁忆岸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一片空虚。
眼眶红，落泪。
江裳终究心软，上床，躺到那幻象原本所在之地。
宁忆岸盯着他，沙哑地道：“你是真人还是幻象？”
江裳道：“真人。”
宁忆岸道：“你已原谅我，还是记恨？”
“从未记恨。”
“那你，可愿与我亲热？”
江裳看着近在咫尺的徒儿，沉默不语。
宁忆岸黯然地道：“我便知道，你心中还是放不下。”
江裳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
宁忆岸眼神恍惚，望入他深潭似的温柔的双眼。
江裳道：“你是紫凤萧器灵，难道还分辨不出我的心思吗？”
“你知我不会再对你用神器之力。”
江裳笑了一下，道：“等你出去，为师会为你重塑肉身。”
宁忆岸目光闪动。
江裳道：“你想亲热，等那时候再说吧。”他低低地道，“我不愿在浮生镜中。”
宁忆岸瞳孔微缩，激动得仿佛都要蹦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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