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还愣着干什么,你四爷爷答应收你这个徒弟了,还不赶快过来给四爷爷磕头,谢谢他答应教你手艺。”贺大山高兴的对还没反应过来的贺玄喊道。
被贺大山一喊,贺玄的三魂七魄似乎才堪堪归位,人也反应了过来,既是惊又是喜,赶紧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想起贺大山说的话,矮身就打算跪。
贺文寅看了,忙伸手拉住了贺玄的胳膊,拦住了贺玄的动作,拍了拍他的胳膊,皱纹遍布的脸上露出了个皱巴巴的笑,语气似乎有些感叹,“好好坐着,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这都什么年代了,别听你爹胡咧咧。
现在愿意好好学手艺的年轻人不多了,你这孩子诚心愿意跟我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要不然,这手艺就跟着我进到棺材里了。”
说完又看向贺家众姐弟,问道,“刚才你们想问我什么来着?”
“后边百人坑的事,是不是真的。”贺炎小观众举手发言道。
贺文寅“哦”了一声,说,“这事啊,是真的,当时我正好在场。
以前那个时候,人们挨饿的时候,弱的就当乞丐,强的就当土匪,说起来那些人也算是可怜吧,好吃好喝的,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险。
现在比以前安稳了,以前的情形怎么形容来着,哦,是这么说的,白天不敢离城,晚上怕闻狗叫,听到枪声,人人打颤。”
王秀娥手里正在捻着一根线,想起以前发生过的事,也附和的说,“可不是,冷不防的听到声枪响,就吓的赶紧去看看门栓好了没。”
“还说呢,以前也不知道是谁,听说东城集市口有热闹,就着急忙慌的跑去看,也没见你多害怕。”贺大山却不懂给自己的媳妇留脸面,一张嘴就捅了个干净彻底。
王秀娥怒瞪了贺大山一眼,不知道是给贺大山,还是给看向自己的孩子们,解释的说,“我就是远远的看一眼,况且,大白天,还有那么多人,能有什么事?”
贺文寅呵呵笑了笑,说,“大山,比胆气,你是不如你媳妇。”
“可不嘛,长这么高的个子,偏胆子没跟着个子一块长。”王秀娥笑,觉得可算是有人说公道话了,顾忌着孩子们在面前,只含蓄的揶揄了贺大山一句。
贺家听懂王秀娥话里意思的几个大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心里几乎同时都觉得,有些幻灭。
在兄妹几个从小到大这十多年的感知里,王秀娥脾气极好,但绝不像是个胆子大的人。
现在这情形,难道,他们对父母的观感是错误的?一向脾气不好嗓门大的老爹内里是个胆小的,一向脾气极好心疼人的娘亲实际是个胆大的?
“娘,你去集市看什么,好看吗?”贺炎不知哥哥姐姐们内心的纠结,睁圆了眼珠子问。
王秀娥“哦”了一声,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小热闹。”
听说过东城集市口大名的贺蓝,眨了眨眼睛,唇角噙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没有吭声。
同样知道些许内情的贺鸿,歪头看了一眼一句话被打发了的小六弟,不厚道的暗笑了一下,傻小六还是年纪小,就是好糊弄啊!
贺玄犹沉浸在心愿得偿的欣喜里,大家的谈话,他没太放在心上,倒省却了去胡思乱想。
贺青转了转眼珠子,观察了身边哥姐的表情后,心里已经打好了算盘,散了就去问东城集市口到底是什么地方。
贺白坐在门口,角度很好的观察到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翘着嘴角,静等贺青知道内情后,跑来找自己分享机密。
而贺炎却没有贺鸿以为的那么好打发,此时被王秀娥这明显骗小孩子的话,给糊弄了,已经生出了小小的自尊心贺炎,心里很不爽快,有种自己明明长大了,却被人当幼稚小童对待的委屈感。
七个孩子里,只有小贺黛最快乐,拿着一根鸡毛扫地上的土,玩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哥哥姐姐们的曲折心思,享受着单纯的快乐。
王秀娥看贺炎不说话了,就扭头朝贺文寅,问道,“四叔,你那时候,怎么没有去参军?”
贺文寅掏出两根卷好的自制烟卷,给贺大山递了一根,打了几下火石,有火后点燃了,才说,“我要是去了,现在还哪能在这抽烟啊。
不过也算是去过,去前线送粮食,那时候都是用架子车、独轮车,拉着、推着去的,当时就在我旁边,就在我旁边啊,一个十多岁的小伙子,一个流弹过来人没了,那小伙子的爹就这么一个儿子,大家帮忙,就地把人埋了,老头一个几十岁的大老爷们,抹着泪说等回去的时候再把孩子带回家。
可是,我后来好久之后路过那个地方,那个孤零零的小土包还在,我估计,那小伙子的爹是没机会把小伙子带回家了。
打仗的年月,人命贱的很,不值钱,现在你们这些孩子没经历过,不知道,这和平是多少人的命换来的,不容易啊,不容易。”
贺文寅手指拿着烟,贺白眼尖的看到这位四爷爷的拇指、食指夹缝衔接处,以及食指上有茧子,不由的微微眯了眯眼。
“小五,看什么呢?”贺文寅突然扭头看着贺白,有些突兀的问道。
贺青快言快语的立刻答道,“四爷爷,小五这家伙就是这样,有些呆,经常盯着一个地方不说话。你别理他,接下来呢,你没有帮忙把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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