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之后，余霁站在宋清川家门口。
“余，很抱歉你只能先在我家将就一晚了，我现在急着回市局。”宋清川带着余霁回了自己家。
虽说两人住处隔不远，但是流金区是名副其实的富人区，公寓建设并不密集，相反为了满足高端人士的安静需求，每套公寓都自成一派，东拐西拐实在是麻烦，所以宋清川征得余霁同意就先把他带回自己家，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住了。
“没关系，你先去忙。”
“这里是卧室，你上次住过了，浴室还有你上次用的洗漱用品，需要什么都可以自己拿。”宋清川鞋都没换，大衣也没脱就快速介绍着。
客厅吊灯里的暖光打在忙忙碌碌的宋清川身上，他撸了一把额前垂下来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坚挺的鼻梁，在极富有生活气息的房间里快步走着。
其实算上这次余霁已经来过三次了，房子的布局基本清楚，但他还是跟在宋清川后面听他一遍遍地介绍。
“冰箱里有吃的，钥匙我给你放在桌上了，你先收拾一下，我现在出发去市局了。”宋清川语速极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后就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余霁没急着收拾，坐在沙发上等听不到宋清川的脚步声后才如释重负得倒在沙发上，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沙发把他整个人颠了颠。
他半阖了眼睛，灯光透不过他浓密的眼睫，只能在他眼下留下边缘曲折的阴影。
他没想到他回答的那个问题会帮到宋清川。
宋清川很信任他吗？竟然让他一个人呆在他的房子里，难道他不需要一个没有外人介入的私人空间来释放自己吗？
余霁自嘲的笑笑，眼睛眯了起来，眼角的小痣随着他的笑肌小幅度挪动，离那双琥珀似的瞳孔近了些，衬得眼底翻涌起的嘲讽越发明显。
“啪—”叶深那双萎靡又涣散的眼睛终于从监控画面上移开，眼珠子慢悠悠地转到放在面前那袋餐盒上时恢复了点精气，再顺着包装袋看到宋清川时简直就是两眼放光。
“你怎么来了？”叶深暂停了监控画面，从工位上站起来轻车熟路地解了包装袋上的结，也不蘸酱就捏起一只白胖的饺子扔进嘴里。
能吃还不消停，嘴里模模糊糊得喊着：“宋顾问来慰问劳动人民咯！”
各个科室的馋虫闻讯而来，嗡嗡嗡地闹将起来。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办案中心里还是有很多人忙碌着，宋清川的夜宵其实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锦上添花，年轻的警察们并不会被这短暂的夜宵时间打断工作进程，更多的人是嘴里嚼着吃的就坐回自己的工位前继续大海捞针似的找着线索。
“孩子手上的铃铛，你还记得吗？”宋清川等叶深吃得差不多了还打了一个饱嗝的时候开了口。
“记得啊，有什么问题吗？”叶深抹了一把嘴。
“铃声对犯罪人来说可能是一种信号。”宋清川坐在叶深旁边探了身，将手里的资料递过去让他看的更清楚。
“张嫣—最近一位死者，你注意看她的穿着。”照片上张嫣的血迹染红了金色的首饰，但还是不难看出配饰的繁琐和精致，“玉质坠子耳环，网状项链还有两只手上的多层链子设计繁复，就算动作幅度再小，人走时身上的首饰动静也不会小。”
张嫣身上带着这么多累赘的首饰走起路来可不就是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嘛！
“那第二个死者呢？他是个男人可没有那么多首饰也不带铃铛。”叶深皱起了眉。
“你说得对，但是事发时他正准备接电话。”宋清川指着摔落在尸体旁边的手机。
“刘皓，把二号尸体的物证袋拿来！”叶深头上吼了一声又正襟危坐起来，继续盯着宋清川手里的资料，那是第一位受害人的现场图。
“这个……”叶深指着那女人手边被踩成碎片的铜片，“这原本是个铃铛？”
“是。”宋清川肯定道。
“叶哥叶哥，物证袋拿到了。”刘皓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宋顾问你来啦？”
“小刘辛苦了，帮忙打开这部手机的手机铃声吧。”宋清川语气平稳。
刘皓虽然不知道只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打开了铃声。
“铃铃铃—”一时间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只有那部手机发出的铃声回荡在空中，刺耳、频率极快激得叶深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跟随铃声回到惊心动魄的案发一刻。
那天是晚上十点，深夜加班结束的胡圆急促地走在回家路上。
他已经四十一岁了，虽然是公司的老员工，但因为学不会世故圆滑迟迟没有升到管理岗，还在干着随时会被更年轻更活力的人顶替掉的活儿。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他不得不通过加班和压榨自己来体现自己仅存的剩余价值。
他没什么机会应酬，却因为压力过大、忧虑过重耗出肥胖的体型，下了末班车走到巷子口区区几百米的距离都让他微微喘气。
尽管工作不如意，但好在妻子贤惠。他一边走着一边数着自己已经路过了第几个路灯，他知道在他走到第八个路灯下时妻子的电话一定会响起，深夜的问候可比这晕黄的灯光更加暖人。
四、五、六。
他那颗疲惫的心竟生出一丝丝期待，默默数出的路灯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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