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案子后来虽然破了，邬云华却写了一份万字的检查，言语之恳切，对错误之悔意，反正看过的基本都吐了。
邬云华一听这话，不淡定了，他抽了抽嘴角冲着张敬斋道：“张局，您这双标也太严重了吧，继子也是儿子啊。”
张敬斋和邬云华对视一眼，冷嘲热讽：“别介，当你爹，折寿。”
两人这边嘴炮还没打起来，季寻就道：“我不辞职，就是有件事儿求您……。”
对陆臣来说，季寻刚醒来这两月，有事儿估计也只能是生活上的，他没等张敬斋开口，就道：“有什么困难，你直接说，组织一定尽力给你解决。”
“我想跟着邬队一起跑案子。”
“你说啥……”
“你说啥……”
邬云华听到季寻叫自己邬队，整个人跟触了电一样，头发都炸起来，他也不顾洒在裤子上的水，抬头又问了季寻一遍：“你刚说什么？”
看都没看邬云华，对着领导总是那副清冷乖巧样子的季寻道：“邬队说……队里今天来新人，我想顶个新人的身份归队？”
邬云华无端膝盖中箭，不能当众拆前任的台，只能干吃这哑巴亏。只是比起中箭，他更好奇季寻这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事儿不仅仅是他不明白，陆臣和张敬斋也没想到。其实今天叫季寻来复职，完全是张敬斋一厢情愿，对于季寻的苏醒，实际大家并没有一个恰当的安排，是直接让他空降当副支队，还是转文职，还是以市局的名义去警校进修。后两者都不是张敬斋想看到的，依季寻现在的状态，当个副支队也有些名不符其实。与其让他顶着前队长的名头，亲手把自己推下神台，换身份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陆臣对季寻主动要求降级的做法十分认可，他沉了沉气，迂回道：“换的话，也不一定换一线嘛，一线又累又凶险，可以干个经侦先熟悉熟悉……。你说是不是云华。”
邬云华以为自己在这儿只能当个摆设呢，突然被征求意见，脑子还乱着的他道：“我没意见。”
然而张敬斋一听经侦挑了挑眼皮道：“他当年考警校数学怎么过的，莫俊宏咱们三个大老爷们加个研究生下了班就去学校给他补课，一样的题后来我自己做还考了一百多呢，他呢？八十不到。”
张敬斋说完看看季寻又看看邬云华，当即做了一个决定：“我看重回一线挺好，也正好有名额，老邵那儿子今年进来，就顶了他，把他调技术队去，云华，你觉得呢？”
邬云华在江安干了这四年多，这是第一回两个领导一起征求他一件，但是以他多年当炮灰总结出的经验，只要张敬斋去了他的姓氏直呼其名，准没好事儿。他看看季寻，寻思着早上两人还是争权夺位的关系，下午就要变成上下级，这要真是能成上下级还行，别到时候弄个兵不由将就麻烦了。
张静斋和邬云华坐位相隔不远，他不表态，老张一抬腿踢了这崽子一脚道：“问你话呢。”
邬云华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际则是软硬不吃，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理了理外套，十分干脆道：“我还是那句话，没意见，但是前提是，我怎么带别的新人，怎么带他。”
“瞧把你能的，还跟我这儿扯前提。”
“张局，我就这一要求，答应了，你们就安排，不答应的话，那就算了，我这人庙小，承不住这尊大佛。我那边还有案子，得先走了。”
邬云华说完，不顾身后的张敬斋再说什么，直接就离开了局长办公室，老张被这崽子的态度气的火冒三丈：“季寻，他也就说说，你不用管他，邬云华这儿不行，去下面也行。”
“就这样吧，再安排也怪麻烦的。”
“不麻烦。老陆，麻烦吗？”
突然被张敬斋叫到，都感觉自己变成局外人的陆局连忙道：“不，不麻烦，你想调哪儿，你们张局说的算，反正这江安市局他当家。”
两个领导老不修的当着一个下属夹枪带棒暗讽彼此，季寻当没听见，他眯着眼睛冲着张静斋一笑，那笑既温柔又得体，跟假的一样，他道：“张局，等我不习惯，到时候再调别处也来得及。”
张敬斋听季寻这话，就知道他是铁了心了留在邬云华身边，顿时换了副儿大不由爹的口吻道：“行吧，你有你的想法，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再受伤了，还有如果在邬云华那儿受气，一定要跟我们说，千万别自己忍着。”
“我明白。”
季寻笑着点了点头，张敬斋又道：“算了，有事儿你就找我就行，邬云华是陆臣的亲儿子，找他没用。”
陆局长无事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他道：“什么就是我儿子，我要是有他那么个儿子早被气死了。”
“那他刚在这儿耍威风，你屁都不放。”
“我说话他也得听啊，得了我不跟你犟，没意义。季寻啊，我看这事儿就先这样。你的手续我和老张来弄，至于名的话，要不要改一个。”
季寻没回答，张静斋就道：“不用，叫小季就行，一个新人，谁还深挖他什么背景。”
“那就这样？”
张静斋对季寻要求跟着邬云华这安排虽然不太满意，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从季寻醒过来，就开始重新接触他的张敬斋能感觉到，虽然季寻把以前很多事儿都忘了，但是他骨子里的固执还在，就像拒绝探视这件事儿一样，最初张敬斋还想争去争取，换来的却是他两个月不见任何人，就连出院都是私下离开的。对季寻来说，只要不是他想要的安排，再好的安排，他都不会接受，而张敬斋在拒绝的那一刻，收到的只能是他礼貌的微笑和一封辞职信，所以与其到时候玉碎瓦全，粉身碎骨，倒不如这么循序渐进，水滴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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